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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镜面映出一张英俊却稍显阴郁的脸。
郑说面无表情,五指紧紧扣住洗手池,眸色森冷。
他死死盯住镜子里的自己,就像在跟另一个人对视。
片刻后,他骤然埋头,低斥:“下贱!”
不知骂的是自己,还是某个已经死去的人。
作为郑白镜基因和遗产的继承人,郑说最清楚本体的真面目,一个伪君子、小人,偏偏被无知蠢货当成君子,被方舟那群傻叉当成救世主。
他厌恶那群傻叉看到他后总是流露出“你不该是这样”的神情,仿佛隔着几百年时光,他们有多了解那位血缘关系淡薄的祖宗一样。
每一次,他都想嘲笑他们,告诉他们真相——郑白镜一点也不在乎方舟不在乎你们,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冷芳携!
这个世界上,与他联系最深的也只有冷芳携。
所以郑说瞒着集团,把他带回从不让外人进入的私宅。
他会按照郑白镜的遗愿,好好“照顾”他心爱的情人,更会让冷芳携知道,他是与郑白镜截然相反的个体。
然而事情一开始就朝他计划以外的方向发展——
与冷芳携的第一个照面,郑说就躲回厨房。
他提前准备好的问候,练习过的表情,通通在冷芳携平淡的一抬眼间轰然粉碎。
血流加速,头脑空白,心跳更是剧烈如同擂鼓,在胸腔里撞击,仿佛下一秒就要撞开血肉,飞到冷芳携面前。
——这具身躯的命门仍然为他跳动,即便本体已经死亡。
刚出生没多久,郑说就被大意志拿走了「激情」,从此任何事物在他眼里都失去色彩。一直以来,郑说游戏人间,尝试过无数项危险的极限运动,哪怕与死亡擦肩而过,他的心情依然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这样的人生无聊,乏味,偏偏郑说没有一点办法。
与冷芳携的线上交锋,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渴望”,而今日的见面,又让他瞬间被激烈的情绪波动淹没了。
哪怕已经用冷水冲过无数次,手指依然因兴奋而细微颤抖,脊背耸动冒出热汗,心脏怦怦直跳。
郑说为这感觉胆怯、恐惧,又无比激动,他躲进黑黝黝的厨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别那么丢脸,结果出去后又是头脑发热,说了一通不知所云的东西。
他本该平静地宣告自己的身份,宣告对冷芳携不感兴趣,以此证明他不是郑白镜。
现在一切都弄糟了。
冷芳携是最强效的催化剂,甚至让郑说回忆起独属于郑白镜的记忆,甚至让他……
嘭——
拳头狠狠捣碎镜面,哗啦碎裂的银层和玻璃基片,在指节和手背上划开数道口子,带出淋漓的血。
郑说拧开水龙头,神情阴郁地冲洗伤口。
毛巾擦手时,他忽然又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一点没有留手,侧脸被扇得通红,隐隐有肿起的趋势。
郑说尝到口腔里的血腥味,笑了下。
这只是死人不甘寂寞想要重返人间影响现实,但死人终究已经死了,他才是身体的真正主人。
他绝不会重蹈郑白镜的覆辙。
……
冷芳携吃完饭,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郑说才又出现在楼梯间。
“?”
他脸上是什么,手上又是什么?
冷芳携觉得奇怪,半个小时不见,怎么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面色也黑沉,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吃完不收拾,来当大爷?”说话的语气呛得很。
然后郑说系上围裙,冷着脸收拾残羹冷炙,冷着脸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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