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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庆功宴,高祖——这个时候应该称大渊帝——似乎格外关注宓安,时不时就要看他一眼。宓安借喝酒挡住半张脸,不动声色地问景煦:“你爹做什么总看我?”
景煦往那边瞟了一眼,笑道:“可能觉得你坐错位置了?”
宓安倒酒的手一顿,景煦登基后他们从来都是坐在一起,今天他习惯使然紧跟着景煦进殿,又习惯使然挨着景煦坐下,早就把上面那位还活着的皇帝忘了。
果然,他爹宓朗回已经开始瞪他了。
宓安假装没看见自家老爹冒火的眼珠子,稳稳地倒了杯酒:“我是你的大夫,你重伤未愈,我得盯着。”
景煦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道:“确实,我腿还疼着呢。”
宓安又开始心虚,试探道:“真的?”
景煦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唉,不过也怪我惹阿宓生气。若有下次,阿宓打折我的腿吧。”
宓安见他还有力气贫嘴,当即不再担心,语气随意道:“荤腥油腻辛辣鱼虾都不要吃,养两个月就好了。”
景煦大惊:“那我吃什么?”
“吃草吧。”
景煦正想说自己身体好不必忌口,却被人打断了话头。
“二弟!”是大皇子景烈。他举着酒杯走过来,眼里写满了不怀好意,“听闻二弟为了宓少师,亲自带兵屠了姑师,真是骁勇善战。来,大哥这杯敬你得胜!”
景煦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感慨,前世这废物死的早,他都快忘了他还有个大哥。
宓安拿走景煦手里的酒杯,道:“姑师公主带死士来大渊,企图行刺圣上。昭王殿下一为圣上,二为大渊,覆灭姑师,战功赫赫。大皇子却说这是为了臣,从何说起呢?”
“呵。”景烈冷笑道,“谁不知宓少师与我二弟一向交好,吃住同处,抵足而眠。现在大街小巷可都在传你二人恐有断袖之谊啊。”
景煦好笑道:“我与青疏抵足而眠,皇兄如此言之凿凿,莫不是趴我床下看见的?”
青疏……
宓安耳朵一热,觉得心跳得有些快。景煦一向喜欢叫他“阿宓”,前世父亲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他的字了。
那边景烈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对景煦客客气气:“二弟这是何意?”
景煦笑了起来,身子往后一仰,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纨绔样。
宓安看出了景煦马上要发火,于是悄悄挪了挪椅子。
可偏偏有不长眼的要来触这个晦气,那边礼部侍郎周修远一甩袖子,起身道:“昭王殿下,殿下与少师本就不宜过于亲近,您与宓少师日夜不分、同吃同行,太不合规矩!”
“少师”是天子的老师,落到宓安身上便成了一个不合规矩的名头。也难怪朝臣各个虎视眈眈。
表面上,这是皇帝的无上荣宠,承诺下一位帝王依旧与宓家亲近,可实际上,宓朗回本就因为战功被各方势力忌惮,偏偏又是个刚直的性子,不站队任何一方,这样一来更是被人视为眼中钉了。
宓安叹了口气,前世宓朗回和景煦都有意护着他,许多年他都一心扑在医术和毒术上,根本不明白朝堂上的弯弯绕绕。直到宓朗回过世,他才逐渐想通他那“体弱多病”的传言是哪里来的。
只有宓家的独子再无承父衣钵的可能,皇帝才能稍稍安心。
周修远仗着有皇子撑腰,言语越发放肆:“昭王殿下莫不是看宓少师貌若女子,有意将他收做门客吧?”
景煦的笑容更大了,礼部侍郎正欲再说,景煦却一抬腿踹翻了桌子。
霎时间一片哗然,桌上的酒菜像长了眼睛一样,朝景烈和周修远飞去,二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热汤热菜淋了满身。
景烈目眦欲裂,辱骂还未出口,宓安立刻站了起来,先开口道:“殿下,您腿伤又发作了。”
高位上的景陆似乎并不在意这场闹剧,闻言问道:“长昱,腿怎么了?”
宓安行礼道:“回陛下,昭王殿下出战姑师,腿受了重伤,总会不自觉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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