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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认识我姑母?」崔正均疑惑的说着,崔玉莹教的应该都是名门闺秀吧。就他所知的韩家两位姑娘,一位给状元公当了填房,另外一位再嫁嫁到了何家。沈氏要是跟她们有差不多的娘家背景,怎么也不至于到淮阳来经商。
沈氏笑了起来,看向崔正均的神情十分感叹,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当年在京城我曾受崔先生教导过一年。」
崔玉均显得更惊讶了,昨天路遇沈氏时他就觉得沈氏气度不凡,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京中名门闺秀,就按道理说就是道家中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让女儿抛头露面。心里有几分好奇,但这话也不好问,只是道:「那还真是机缘巧合。」
「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到以前故人。」沈氏说着,又问:「崔先生坟在何处,师生一场,我想到先生坟上看看。」
「就在城外山上。」崔正均说着。
沈氏叹口气,未嫁女不能入祖坟,灵柩也不能运回家乡去,只能在外头葬了。问清楚地方,初三清明她肯定会去上坟。
两人说话间沈强来了,沈强来的时候还满脸不服气,沈氏也没说其他,只把合同拿给沈强看。沈强看完当即不吭声了,他来签不定来,沈氏过来就谈妥了。两人签字画押,本想直接去衙门公证,结果都到中饭时间了,崔正均唤婆子去外头置办了酒菜请沈家姐弟吃饭。
沈氏想着崔正均正守着孝,本想推辞,却又没推过。便又吩咐婆子,不用酒菜只在家中随意收拾素菜就好,这跟守了一,两年后还不同,崔老爷估计才过百天。
四菜一汤端上来,全是素食,更说不上精致,沈氏和沈强却都不挑剔。席间沈氏又把崔正均重新介绍一回,虽然说不上他乡遇故知,但总比路人甲强的多。沈强听得也是一脸惊讶,脱口就问:「崔家在京中虽然说不上高门大户,但也是名门望族,怎么会来到此处?」
沈氏在桌子下面踩了沈强一脚,要是家中过的好谁会背景离乡,崔家在京城名声也许不坏。但看看崔玉莹也能知道,要是崔家够重亲情,崔玉莹守着京中亲兄长,也不至于来淮阳养老。
沈强当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嘿嘿一笑,然后低头吃饭。崔正均却是无所谓笑着道:「父亲乃是家中庶出,书读的也不好,分家之后就拿了银子出来到淮阳过活。」崔老爷临终之时有交待,要是崔正均能够科举扬名以后回京没什么,要是没有,那就一直留在淮阳,抛下京中本家也无所谓。
沈氏笑笑没接这个话题。
饭完沈氏就坐车回去了,沈强和崔正均先去把店铺东西交接了,又到衙门公证,半下午的时候沈强一脸欢喜的拿着合同回来了,虽然开头有点纠结,但合同这么快到手,店铺盘下来了总是好事一件。沈氏看看公章,确定无误了这才小心收好。
为了幸庆年后得的新店,晚饭沈强让婆子加了菜,又要了一壶酒。沈氏心情也不错,跟着喝了一杯,沈强又道:「马上就年下了,要不要把布店的伙计招呼着吃酒?」
沈氏想了想道:「还有两天就过年,年前来不及了,年后再下贴子请吧,还有明天你去伙计里坐坐,把布店的情况细细打听了。」
谈盘店的时候,店里的东西也是一并盘下来的,以库存量来说,应该能撑好一阵子。崔家那些伙计到底能不能用还要再看看,也有必要仔细打听一下。这样给东家拿大,一般都有一个带头的,这种人技术再好都不能留下,杀鸡给猴看,把他先除了,下面的伙计才能好好干活。
「嗯,明日我就提了酒菜去。」沈强说着。
沈强出去了一天,回来的时候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崔家的伙计一共分两班,盘店的事崔正均刚刚传话出去,不过才一天而己就有人闹上门去。崔正均玩的也绝,开始还开门相迎,后来就直接往外赶人了。
说他一个读书人不理会店里的事情,现在店己经里盘掉,他们愿意给新老板服务就继续做工,不愿意的就自谋出路,领头伙计的老婆在崔家门口足足闹了一天,崔正均大门紧闭,根本就不理会。
「姐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来闹我们?」沈强说着,他本想去伙计家打听,结果听到路人说话,就心过去围观,当时怕惹事上身看了一眼就走了。后来他打听完回来,结果还在闹着,整整一天。
沈氏笑着道:「我们每月给许老大十两银子是做什么用的,他要是真敢来也好,省得我还得找借口。」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女人闹男人的手段,伙计跑到东家门口去闹,真是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再有事沈强也不出门了,雪也是越下越大,门对贴上,把要过来的过年伙计叫上。十来口人,倒也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到了初三那天,沈氏吩咐沈强早早备上车,因为要去城外山上,小厮婆子各带了两个,沈强本来都要跟着她去,沈氏却是没让。几个伙计还在家里,沈强都照顾他们。
换了素净衣服,头上只插了几根银钗,上车出门,刚行至城门口,就听车外传来崔正均的声音:「里面坐的可是沈大姐?」
身边婆子忙挑开帘子,沈氏看过去果然是崔正均,一人一马,连个小厮都没带,呃,他就一个书僮没有小厮。沈氏微笑着道:「我本来怕找不到地方,正好遇到崔大爷。」出城就这一条路,崔正均肯定要去扫墓,会遇上并不奇怪。就是崔正均该先扫父母的墓,但以崔家的情况来说,崔正均父母的灵柩也不可能运回京城。
「我前头带路。」崔正均说着。
崔正均前头走着,倒真不用担心走错路了。不过车马到山下就停了下来,婆子扶着沈氏下了车。崔正均牵着马继续往山上走,先到的是去世的崔老爷和崔太太的墓,沈氏自然也跟着到了墓前,祭奠一番才去了崔玉莹坟上,离的并不远。
沈氏对于崔玉莹并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不过人到了墓前,悲伤不自觉得也来了。沈氏母亲去世也很早,女性长辈中对她起到教养作用的也就是崔玉莹了。
「我曾经劝过父亲把姑母的墓建在我母亲墓旁,只是我父亲觉得不太妥当,我姑母自己也愿意独葬。」崔正均说着,女子不能葬在娘家,但崔家己经从京中搬到淮阳,又不是进祖坟,很多规矩不用那么仔细。
沈氏擦擦泪,不由的看向崔正均,那天在崔家说话,沈氏就感觉到崔正均对于崔玉莹是十分看重的。像崔正均这样的读书人,会看如此看中一生未嫁,以做馆为生的崔玉莹,让她有点意外。
崔正均却是叹道:「姑母才华过人,我能得她教导是我的造化,只可叹她这样的一个奇女子,最后也是这样的结果。」
沈氏看崔正均的目光有几分审视,女子无才就是德,是一般读书人对于女人的要求。沈氏一直认为那是因为男人太没自信了,怕压不住媳妇才会如此说。虽然现在崔正均是赞扬自己长辈,但能说出这种话来,气量倒是有的。
墓前站了一会,崔正均牵马下山,婆子也扶着沈氏。沈氏忍不住道:「年前我听说伙计找到你家里去了,何曾给你带来麻烦。」
崔正均笑了起来,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大门关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倒是你盘了铺子,只怕他们会更找你麻烦。」
沈氏笑着道:「崔大爷不用担心,我敢接我就能收拾的了。就是崔大爷,只是不想理会而己,难道真收拾不了他们吗?」
「大姐倒是看的起我。」崔正均说着,似有一叹,道:「当日父亲在世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我始终觉得,男儿大丈夫该在朝堂上为国为民,这才是大义,赚钱取利为了家中温饱都是小义。」
「没想到崔大爷如此胸怀天下。」沈氏说着,要是换个人说这句话她都会觉得很作,但现在崔正均说,她竟然觉得这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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