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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立春三（第1页）

第4章立春（三）

贞仪五岁生辰来临前，由董老太太亲自做主，正式开了蒙。

开蒙短短两月间，贞仪即可站得笔直，认真地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昂着头，拿一把软糯糯的嗓音背诵《三字经》及《千字文》，另又背下了十余唐诗，且她读诗之初便有了自己的喜好，尤爱昌黎与太白二位先生。

王家大小姐王淑仪十一岁了，身上已有书卷气，她温声提醒贞仪，应多读女子书，学作闺阁诗。

董老太太却道：“不着急，再养一养她身上这股子不多见的灵气……”

王淑仪便笑着应“是”。

贞仪很喜欢家中这位大姐姐，大姐姐生得漂亮，说话声柔柔的，走起路来慢慢的，身上总有淡淡花香。

大姐姐时常将贞仪抱在身前，教她认字。

春儿去打洗脸水了，屋子里没有旁人，贞仪胡乱地裹了件鹅黄色毛领对襟褂子，趿拉着绣鞋，便跟着橘子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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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嬉闹后，临睡前，贞仪偷偷对橘子说：“橘子，我决定了，我不要过五岁生辰了……”

贞仪问祖母，祖母只道：“要在屋子里歇一阵子……”

对上卢妈妈热情慈祥的笑脸，贞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立春又称春朝，每年这一日，金陵城的知府大人都会带着城中官吏进行打春仪式，走过城中一条条长街。

贞仪惊醒过来，梦中她正被卢妈妈拿着裹脚布追赶呢！

她不想缠足，她想像橘子一样，跑得又快又稳，跳得又高又远。

一旁趴着的橘子伸出两只前爪，舒服地往前拉伸，毛茸茸的前爪十指也大大张开，开花一般。

她未梳头，毛绒绒的柔软丝披散在肩头，随着跑动在晨光下泛起柔亮的光芒，大大的眼睛乌亮清澈，眼角长长的睫毛微垂，白皙圆润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红，嘴巴里呼出一团团热气。

橘子回头瞧时，只觉得她像极了春朝节的精灵，所经之处，四周的景物都跟着她变得蓬勃生动起来。

立春晨早，橘子从外面跑回来，跳上贞仪的床榻，隔着被子咬了咬贞仪的脚。

贞仪靠在大姐姐怀中，蹭着大姐姐的衣裳，总觉分外安心愉悦，不知怎地就呼呼睡了过去。

贞仪似懂非懂，所以大姐姐走路才那么慢吗？她从未见大姐姐跑起来过，缠了足，便再不能跑了是吗？晚间，贞仪洗完澡，屈膝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看着自己的脚丫。

一旁正打盹儿的橘子一个激灵，立即端坐，“喵”了一声，为猫正名——猫才不懒！正是那一日，贞仪醒来后，接下来的十多天都没能再见到淑仪。

橘子催着贞仪起来，要带她去外面瞧热闹。

贞仪心想，那是病了吧？

贞仪有些害怕，但还是诚实地点了头。

淑仪也露出一点笑意来：“小些才好看。”

只要她不满五岁，就可以不用缠足！橘子“喵”了一声，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它也能省下一份生辰礼了，刚好不知道送什么呢。

贞仪正要跟上那热闹的打春队伍时，被找来的春儿抓了回去。

一颗黄豆跳跃着滚来，橘子扑上前去，拿一只爪子按住，而后又拿嘴巴衔起，再抛下，玩得不亦乐乎——每每此时，橘子都会为猫猫不能踢国足而感到遗憾。

大太太和三太太做了许多春饼，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春饼出锅后，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每人咬上一口，以讨吉利。

次日，贞仪将春儿拿来的几块点心用帕子兜住，揣在手中，带着橘子悄悄跑去看大姐姐。

“可是……”贞仪又道：“可是阿爹和大伯他们都不曾缠足！”

沿途一路有百姓跟随，他们争相将手中的胡麻、豆子、稻米抛洒到春牛身上，祈求农事丰登，风调雨顺。

立春是一年之中的第一个节气，历来十分被重视，王家上下也很忙碌，杨瑾娘搓了面粉丸子，拿来祭神。

淑仪莞尔：“小懒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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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贞仪逢人便说自己不过生辰，也经常晃着祖母的衣袖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