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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十六年,兵戈扰攘,礼崩乐坏。
平头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时间去读圣贤书,因此这十六年的乱世使社会出现了明显的文化断层。
大奉创立之初,百姓之中能识文断字之人都十分罕见。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的士人多半出身世家大族,即使是所谓的“寒门”士人也并非真的毫无家产,只是其家族规模较小,只能算得上大地主。在这刚刚经历过乱世的封建时代,一个人的知识与才华,其背后是金钱、权势与底蕴的托举。
大奉创立第四年,科举初开,真正能参与这场角逐的读书人,其实还是世家之后,以及少部分寒门士人。而在这些人之中,世家子弟就算不参与科举,也可靠家族荫庇入仕,因此削尖了脑袋过独木桥的,也就只有寒门士人。
与基础薄弱的寒门相比,世代书香的大世家培养出的士人必定更有底蕴,更别说,李维仪在世家子弟之中都能称得上文采斐然。
乔知予让她夺得状元,并非是一时异想天开,而是真的相信她能做到。
她只是不敢,只是身为女子,欠缺一些勇气,需要一个人手把手的带着她走上青云路。
两日后,淮阴侯府。
“眉毛日后就这么画。”
书房中,乔知予站到一侧,身后铜镜里,映出一张眉目疏朗的俊秀脸庞。
李维仪坐在镜前,皱着眉,左右打量着自己的新模样,颇为不适应。
“有些怪,像我二哥。真的能行吗?要不要再添点胡子?”
看她一脸别扭的样子,乔知予笑了笑,“二十出头就蓄须,更怪。放心吧,没人看得出来。”
说罢,乔知予放下描眉的黛笔,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只是李公子这副模样,以后千万要谨记男女大防,否则招惹不完的桃花债,麻烦。”
李维仪正在对着铜镜挺起胸膛,努力装作一个不怒自威的男人,闻言,神情一怔,敏锐的从这番话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担心我惹上桃花债?”她若有所思的上下扫了乔知予一眼。
想到自己扮为男装后,面前人一些过度关心的举止,李维仪的心底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而联想到面前人的生平,这个猜测几乎在她的心头快被坐实了。
她回过头,又扫了乔知予一眼,面色古怪的问道:
“乔迟,你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有断袖之癖,才三十有六也尚未娶妻;有断袖之癖,才对她的自荐枕席心如止水;有断袖之癖,才这么主动要帮着她女扮男装。
长得一副小白脸样子,三十六岁还不蓄须,他不会还是下面那个吧!
那她,那她?就算她女扮男装,她也不是,她……
乔知予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将书案上的几卷文书递给她,“这是户籍,你暂冒半年前去世的陇右李家支系李长佑之名参试。春闱之后还有殿试,好好温书。记得,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李长佑公
子。”
李维仪站起身来,赶紧双手将文卷接过。
竹月色的男款圆领袍穿在她的身上,衬得她身段高挑、如松似柏,一举一动间有股文人雅士的自在风流之气。
只是,在接过文卷之后,她疏朗的眉眼之间依然存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乔大人,你真的喜欢男人?”
“乔某与你想象的不一样。”
乔知予垂眸看她,语气意味深长,“做好你自己的事。”
李维仪自知失言,扬唇一笑,微微颔首,向乔知予拱手作揖赔罪。左手在上,行得是男礼。
送走李维仪时,天已经黑了。
步檐中,廊灯昏昏,乔知予走到中庭,正遇到姻姻。
姻姻端着承盘,盘中有两碟造型精美的糕点,还有一碟热茶。她探头望着李维仪离去的方向,好奇的问道:“伯父,这位大人是谁啊?”
乔知予团了团手中温润白净的玉禁步,垂眸看着它,温声道:“同僚。”
此时暮色四合,明月当空,蛙虫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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