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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仇薄灯身边的图勒巫师,听到阿尔兰提及别人的名字,侧首,看了一眼,不易察觉地抿直薄冷的唇——他对伴侣的占有欲,可谓是登峰造极。单单从小少爷对许则勒笑都不高兴,就可见一斑了。不过,这些天,图勒巫师磕磕绊绊学会了一些东西。至少,他现在知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个时刻。——他漂亮的,刚刚松口愿意回应他的呼唤的阿尔兰已经全身心沉浸在圣湖的美丽中了。如果在这个时候计较,阿尔兰会生气得厉害……图勒巫师将视线自少年的脸庞上移开。稍许。他俯下身,将手伸向湖面。他冷白如大理石的腕骨、掌骨、指尖,仿佛与湖光和月光融为一体。他轻柔地,伸出手去……仇薄灯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缕如纱如烟的月光,仿若实质,落在了巫师的指节上,轻轻一缠,一绕。缓缓一扯。叮叮当当、叮叮当……以两人站立的地方为,湖面的银烟和月光,向两边分开、涌动,月光凝结、水雾编织——桥,一条平铺在水面,由月华和水烟凝结成的弯曲长桥,出现在仇薄灯的视野里。它美得简直不像人间所有。桥的两侧索道,悬挂满一个一个冰雕的铃铛。它们摇摇晃晃,清清亮亮地响起。叮当、叮当、叮当……图勒巫师站起身,踏上悬索的月华桥,在浩荡的雾凇、水烟和铃声中,轻轻转身,朝仇薄灯伸出手。“牵着我。”他清冷的嗓音,冷白的指尖、银灰的眼眸与银灰的水雾圣湖融为一体,带着似梦似幻的蛊惑力。他是个巫师。中原士子向来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诋毁的巫师,说他们有诡异的法术和力量,能够以目光、以头发,以言语,下咒引诱……也许,他真的拿了仇家小少爷的头发去做了些什么。小少爷被他蛊惑了。指尖触碰指尖。仇薄灯踏进了潮湿的水雾。银蓝的冰蝶一只接一只地飞起,引路一般,成双成对的、或高或低的,散在他们前方。仇薄灯被图勒巫师牵着,追随它们走进水雾蒙蒙的圣湖,月光,银烟在他们身边轻柔缓慢地起伏,涌动,弥漫满他们来时的桥——小少爷得后悔,他为什么没跟许则勒问清楚一些,关于共毡礼的后续。要知道……中原的新婚夫妇,在洞房过后,该去给父母敬茶。雪原不讲究敬茶那一套,可确实的,父母在婚礼也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虽然仇薄灯对图勒巫师的感觉没有错,他的确没有双亲——至少没有正常意义上的双亲,但他同样有相对而言,比较特殊重要的,近似于长者的存在……他来哈卫巴林海,除去处理万神节带来的一些问题外,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要做。非常非常重要。咬耳朵哈卫巴神树上,有个天然形成的树洞,被加以改造,建成一座隐匿在树干里头的大树屋。屋前,用枯木桩削出了一片阔台,阔台顶端的藤萝悬挂了好多肉干、果脯一类的,像是有谁居住。图勒巫师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他按了按仇薄灯的肩膀。正在打量四周的仇薄灯以为这是图勒圣地,不容外族人窥视。便“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看巫师自个儿走向树屋的木门……等等!仇薄灯骤然睁大眼——他在做什么?!轰!图贡长刀狠狠砸上木门。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小少爷懵了。他下意识喊了声“阿洛”,朝图勒巫师跑去,刚走出一步便戛然止步。巨响过后,两扇厚重的木门,猛地打里头拽开,一道魁梧身影冲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仇薄灯以为那是一头熊,或者其他的什么大型野兽来着……巨熊、不,巨人咆哮着,抡起巨拳:“滚——回——去!”图勒巫师横刀。未出鞘的图贡长刀与巨人的拳头撞在一起,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声音震得满树的鸟儿叽叽喳喳,咕咕唧唧叫了起来,抗议大半夜扰鸟清梦的恶劣罪行。不少性情急躁的大鸟甚至已经开始扑扇翅膀,发出即将扑下的警告。图勒巫师无动于衷。久居神树的巨人似乎饱受“鸟害”,举起的拳头在半空僵硬片刻,悻悻地放了下来。他打鼻孔里重重喷出两道烟囱般的白气,瓮声瓮气:“你来做什么?说多少次了,神树没有认可,我是不会让你进……”“进”后边的话没说出来。图勒巫师收刀转身,走向站在木桩广场中间,小心翼翼看他们的仇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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