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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才知当时错。且错的离谱。她对谢珩知之甚少,便已下定论,这般行径何其浅薄无知。温酒转身看着几步开外的谢珩,眼里光华流转,却倒映着他。她看着谢珩倚窗而坐,随手从架上取了个白玉杯把玩在手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越发幽深如海。窗外花开似锦,满府繁华景象,他却静静待在这里,好似同外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了。楼中华光无限,却满是寂静。温酒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喃喃自语一般问道:“谢东风,你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她明知这只是梦境,一切都是虚幻,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个人,明知触碰不到他的发肤,还是抬手去描摹他的眉眼。偌大个藏欢楼里光影浮动,悄然无声。过了片刻,几个青衣卫端着佳酿入内而来,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走在最后头的那个笑着问了句,“主上今夜又宠幸这楼里的了?”谢珩也不答,只勾了勾唇,便抬手拿起一壶酒,姿态优雅地自斟自饮。“怎么同主上说话呢?”青二见状,当即开口打圆场,“你们这几个说话没正形的,晓得这些话转到外头变成了什么样吗?”一众青衣卫都晓得方才首辅大人找来门上大吵了一通,主上这会儿正满心不悦,个个都极其配合地同青二唱双簧,“啊?还有这事?”“传成什么样了啊?”青二很是苦恼地说:“明明主上只是好酒,夜换数杯尝滋味犹不足,就因为你们这些人天天乱说话,传到外边就变成了我们主上夜御十女仍觉不足,搞得那些王公大臣都变着法子往王府塞姬妾美人!人多占地儿不说,吃穿用度多费银子啊?我们主上若真是好美色也就罢了,可这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白白养着多亏得慌?”谢珩连饮了数杯,听到这里才稍稍展眉,笑意凉薄道:“那些庸人看孤不顺眼,又杀不了孤,连比命长都比不过,塞这么多女子进来,八成是盘算着把王府吃空,让孤穷死。”温酒听见这话,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又满是心酸。一众青衣卫们见谢珩心情好转,纷纷笑着附和,“主上说得极是!”谢珩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青衣们立马悄声离去。雕花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谢珩把手中酒杯放在桌子中央,暗藏的机关发出细微的声响,一副画自横梁后滑出,挂在了半空中,恰好在他对面徐徐展开,这画中人呈坐姿,画像大小与真人一般无人,此刻悬挂的位置又极妙,看起来竟像是正与谢珩相对而坐。他凝眸看着那副画,满目温柔,又掺杂着几分求而不得的伤情之色。温酒顺着谢珩的视线看去,细看这画中人之后顿时眸色微滞,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画中风雪茫茫,有一年轻女子坐在火堆旁,穿着淡黄色的罗裙,披着厚厚的白狐裘,墨发被风吹得凌乱,素面朝天,唯有坠在眉间的那颗琉璃珠子格外引人注目,那女子目视前方,面带三分笑,看似温良,却又精明狡黠。分明就是温酒二十来岁时的模样。她看了画像许久,然后侧目看向身侧那人。谢珩举杯敬画像,动作好似已经做了千百次般自然而然。他倾杯饮尽,眸色暗淡道:“今日之事若传到你耳中,你是不是又觉着我是在变着法子羞辱你,然后拉着孟乘云一起商量着怎么杀了我?”“温酒。”谢珩轻唤了画中人一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为孟乘云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就不知道花点银子治一治自己的眼疾?那么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你还上赶着对他好!”温酒在边上听着,忍不住说:“那你每回看见我都是一副我欠了你几百条人命的臭脸,也不曾流露出半分对我有意的心思啊。”她知道谢珩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仍旧继续道:“你还同人说什么求娶过我,你什么时候……”温酒说到一半,猛地抬头看向那副画,忽然想起了那一年的冬天。那时候,谢珩也才二十出头,还没当上摄政王,朝中那些各怀鬼胎的老臣最讲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带兵在边境苦战之时,时常腹背受敌,缺衣少食分外艰难。那一年天寒地冻,两国交战死伤惨重,粮尽援绝,千军万马困于幽谷,寸步难行,是温酒带着大批的粮食和寒衣冒雪去接应。那天夜里风雪如盖,天地苍茫成一色。温酒和谢珩在火堆旁相对而坐,见他寒意满身,便将随身携带的酒囊递了过去,“天冷,喝口热酒暖暖身。”谢珩也不再提那些旧怨,接过去就仰头喝了大半,大大方方地说了声:“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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