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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悬摇头,艰难开口:“永远,不可能。”
……
到底还是弄脏了龙椅,那张金黄绣龙纹软垫,被洇得深浅斑驳,江悬跌倒在地上,衣衫凌乱不堪。
萧承邺还未尽兴,龙椅不比床榻宽敞,江悬不舒服,他也好受不到哪去。他懒懒靠坐在龙椅上,意犹未尽地用靴尖抬起江悬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说:“你该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有多脏。”
江悬闭了闭眼睛,将头别到一边。
“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与朕苟且,日后你要如何面对当年留下来的那些人?”萧承邺皮笑肉不笑道,“就算谢岐川和萧长勖来救你,你这副样子,还能见得了人么?”
“……闭嘴。”
“不想听么?朕还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你在意的东西了。”萧承邺坐起来,胳膊搭着膝盖,俯身凑近江悬,“玄鹰军少帅,江问雪。倘若江述行和江凛还活着,你如今该是多么逍遥自在?”
明知萧承邺是故意说这些话激怒自己,江悬还是不可避免被牵动情绪,他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用力一巴掌挥向萧承邺:“住口!”
然而手掌落在萧承邺脸上之前被截住,萧承邺抓紧江悬手腕,一用力,江悬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阿雪,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一生气就动手,不是什么好习惯。”
手腕被钳制,江悬动弹不得,恶狠狠瞪着萧承邺道:“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继续甩朕巴掌么?是朕对你太纵容,你好像忘了尊卑有序。今日就算是江述行在这里,也要对朕磕头行礼,你未免太放肆。”
江悬冷笑:“尊卑有序……君臣之间才论尊卑,你我算什么?”
萧承邺一滞,不怒反笑:“是,你我自然不算君臣。”他抓着江悬手腕,把人从地上拽到自己面前,说:“阿雪,你记住,你是朕的。”
这样近的距离,萧承邺眼中血丝清晰可见。自从豫州起义,他多日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尤其萧长勖起兵后,他几乎再未阖过眼,此时盯着江悬,目光中除了熟悉的阴冷暴戾,还有某种穷途末路般的决绝。
只一个眼神江悬便知道,这次萧承邺对京城守备并无多少把握。
“你知道我不是你的,所以才一再反复。”江悬问,“是么?”
萧承邺眸色一沉。
“为何不杀了我?”
“朕也想知道,为何不杀了你。明明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要杀了你,将你葬入朕陵寝,便无需再忧心你心中惦念谁、是否又想从朕身边逃脱。可是阿雪,杀你谈何容易?”
“你舍不得?”
“是,朕舍不得。”萧承邺抚摸江悬脸颊,缓缓道,“你说得对,朕对你生出怜悯,是朕不该。”
江悬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轻笑:“你不杀我,也许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萧承邺松开江悬,轻轻一甩,将他扔回地上。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宫之外,萧承邺朝堂上的一句话,很快变作满天流言。
谢烬只将江悬还活着一事告知玄羽军上下,而现在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在谈论已故镇北王江述行之子江悬甘为娈宠,与皇帝有龙阳之癖。不仅如此,江悬还与谢将军暗中苟合,此次谢将军出兵,明面上是为秦王,实则另有图谋,意欲臣夺君妻。
三人成虎,不过一日之间,人们口中的江悬便从玄鹰军少帅变作祸国殃民、冷血歹毒的后宫蛇蝎。
主帅营帐内,谢烬气得咬牙切齿,“嗵”一拳砸到案上。
“如此卑劣手段,简直畜生!”
话音落下,林夙倒茶的手微微一滞,面具后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
一旁萧长勖叹了口气,安抚道:“岐川,先别动气。”
谢烬攥紧拳头,转头看见萧长勖,忽而想起如此“卑劣手段”正是林夙一贯爱用的。他张了张口,讪讪道:“抱歉,林先生。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林夙便不能装作没听见。只见他放下茶盏,对谢烬微笑道:“谢将军一向心直口快。无妨。”
玄羽军一路从醴州打过来,与途径地方军交手过几次,屡战屡胜,有时甚至还未至城下,百姓便已将城门大开。人心向背可见一斑。而如今萧承邺这番说辞,虽然卑鄙,却恰好击中萧长勖赖以依仗的民心。
“此地距京城不足百里,萧承邺现在才用这招,怕是已经晚了。”林夙不紧不慢道,“江公子是塞上鹰还是笼中雀,他日史书工笔,都由赢家说了算。”
谢烬蹙眉:“我知道,我只是……”
“在下明白,谢将军不愿江公子背负污名。只是事已至此,比起声名如何,如何完好无损将人救出来,才是眼下最要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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