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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欢乍见邵郎中展颜莞尔的模样,瞬时一呆。她在哪里见过他?恍若隔世的亲切感。萧医生!萧医生看过她邵清的刀(下)邵清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迟疑了一下,打问道:“姚娘子,不知这位赵瑄赵公,是娘子府上”“哦,是我阿爷在秦州时的一位故友。”姚欢胡诌得水到渠成,不由自嘲,不过三四日,自己已完美代入姚家姑娘的身份。邵清则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他没了话头,又去看美团兢兢业业地剖鸡爪,只看了片刻,便轻轻摇摇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邵清说着,伸手在药箱里略略翻检,掏出个月白色的丝袋,打开时,寒光闪烁,赫然一柄柳叶刀。“劳烦养娘婢女通称给一瓢清水,在下要洗手、洗刀,也来给这鸡脚剔剔骨。”美团咧嘴应了,麻溜儿跳到院角,打来半铜盆水。邵清将刀淋干净,又劳烦美团替自己冲了双手。姚欢直起腰身,微伸着脖子,忍不住偷眼去看这位邵郎中的双手。十指笔直、修长,虽明显是男性的手,骨节粗大,青筋绽得分明,却堪称白皙,被近午的阳光裹了金色的轮廓,真好看。洗完手,邵清左手拈来一个鸡爪,右手执刀,往鸡掌中央的肉垫处刺了进去。“庖丁解牛,顺势而为,你们要为鸡脚去骨,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有一把好刀,爪子再小,挑断每节趾骨的筋络亦非难事。而筋络一断,大小骨头松松一拉,便囫囵着出来了,你们瞧”邵清一面解说,一面运刀,手腕不过是微微扭动,却如雕玉绣花般,片刻工夫就剔出了枝枝杈杈的一副鸡爪骨。美团凑过来,看得呆了,半晌方道:“天爷,邵先生的手竟比女子还巧。”姚欢表情不至于那么夸张,内心却也啧啧赞叹。从这双手的漂亮外观,到出手的力度与巧势,带来的视觉冲击,当真不输于观看现代的外科医生进行手术。想到这双手,在汴河边曾经抚触过自己撞伤的额头,姚欢蓦地脸一红。不过,姚欢很快对邵清用的那把柳叶刀发生了兴趣。它比寻常的匕首还小上许多,但锋刃寒厉,像一条银鳞反射着阳光的小白鱼,在邵清掌间翻飞。“邵先生,可以看看你的刀吗?”姚欢探询地问。不料邵清则更爽气:“这刀送给姚娘子,在下家中还有几把。”他递给姚欢,轻声补充了一句“当心”姚欢接过来,细细研看,见刀身虽窄,却布满若隐若现的花斑纹,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摸那些纹路,一面赞叹:“真的和寻常刀具不太一样。”“这是西域镔铁,所以花纹独特。”邵清解释了一句,却不愿往深了说,起身去看沈家天井中的鱼池。一只小龙虾正趴在池中的瓦砾堆上,冲着邵清挥舞钳子。这回轮到邵清稀罕了。“怎地养了北辽的蝼蛄虾?”美团笑道:“蝼蛄虾是海里的,如何能在河水中养得,这是俺家小娘子养的螯虾。”“螯虾?”邵清嗫嚅着学舌。姚欢转过脸,一副闲聊的口吻:“邵先生从未见过?”邵清摇摇头。姚欢心道,看来历史没有什么a面b面,这个时代的这片土地上,应该就是不产小龙虾吧。另一边,邵清,则其实仍未死心。几个回合来来去去,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姚欢,想弄明白,为何这姑娘今日给自己的感觉,与记忆中如此不同。此前匆匆数面的姚家姑娘,好像一瓣易碎的琉璃花,又像一阵缥缈的雾,那份与繁华街市不合拍的脆弱,以及那份与年纪不相称的悲凉,随着她沉凝的目光、纤瘦的身影、素洁的裙裾,散逸开来。那几个瞬间,邵清开始明白宋人的那些浅吟低唱的词,究竟好在何处了。邵清丝毫没有男儿忽入相思障的愧疚,他的出身,他的过往,他要寻找的东西,他要奔赴的将来,似乎都浅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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