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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或许都不会再有仙门,也不会有仙门三大宗了。”屋檐下的木桌旁只有卓意朗与谢玉想。酒家已经打烊,暴雨如注,沿着屋檐落成一道错落雨帘,安静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此时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得不错。”卓意朗怔然地抬起头来,从街角的黑暗里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戴着一顶黑纱帷帽,背着手脚步悠悠。雨落在他的身边便转向滑开,他走在雨中,身上竟滴水不沾。从帷帽帘子的缝隙中,依稀可以看到他脖子上一条长长的红色印痕。卓意朗警觉地站起身,他按着腰侧的剑,问道:“阁下是何人?”那男人悠悠站定。他伸手把帷帽摘下来,扬起一张英俊的面孔,笑道:“在下天上城主,卫渊。”卓意朗愣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去。坐在他旁边的谢玉想悠悠拿起酒杯,竟抬眸对他微笑了一下。他突然看不懂他多年的好友。“谢玉想……你是……天上城的人?”与此同时,被温辞咬牙切齿骂了八百遍的叶悯微,正在荒郊里一座破城隍庙里避雨。她蹲在地上,竖起一根茅草,再松手丢下,准备让这根茅草来决定她的去处。那根茅草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右侧,那里的地面上用石头刻了一行字“鬼市林雪庚”。叶悯微的目光转向左侧地面上的字,没有被茅草选中的这边,写着“失踪灾民”四个字。突然叮当一声响,一支金钗从她的怀里滑了出来,落在地面上。说是金钗子,可它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仿佛融化又压扁过,扭曲又融进了杂质。若不是看过它原本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它曾是一支钗子。这是温辞从宁裕的废墟里寻到的。那日温辞收集的死梦里,不独有宋椒的死梦,也有孙婆婆的死梦。或许是看不见宋椒心中不安,她并未跟亲戚们撤去嘉州,从排队的人群中偷偷溜了出来,跑回了田边的房子里。熔岩毁掉整个宁裕的时候,她正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昏昏欲睡。在她的梦境里,叶悯微始终以她女儿的面貌出现,抱着她的肩膀在金色福花满天的节日里,说自己再也不会离开。那是个没有痛苦的美梦。叶悯微低眸沉默了片刻,把金钗子捡起来收在怀中。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把茅草拨了个方向,指向左边的“失踪灾民”。“好,去找他们。”叶悯微满意地说道。破庙飘摇的门突然被推开,叶悯微抬头看去,雨幕中立着个瘦得竹竿似的的家伙。来人撑着一把大得出奇的伞,悠然走进来,他收起伞在地上抖抖水,从容不迫道:“万象之宗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叶悯微迷惑道:“苍术?你怎么在这里?”“算到万象之宗要独自远行,觉得需要来陪您这一程。”苍术笑眯眯,他抖抖袖子,露出枯瘦的手臂,手指轮转:“万象之宗在忧愁什么,要不要让我来给您算一卦?”
“不用。”“您信不过我吗?”“不是。”叶悯微摇摇头。她低下头去,用枯草把地上写的字迹抹去,慢慢地认真地说:“我不能总问别人我是谁,也不能一直听别人说我是谁。”“我应该要自己看清楚,我是谁。”如果此刻谢玉珠和温辞打开那副视石,便会发现其中曾经写满各种形容“叶悯微”之词的那一页,如今几乎已经被抹得干干净净。“术法天才”、“博闻强识”之类诸多美誉,“窃法贼人”、“心怀不轨”之类诸多恶名全数消失。干净的页面里,只剩简洁而明确的两行字。“谢玉珠之师。”“温辞重要之人。”治病遭遇天灾的崇丹山脚下一片狼藉,数个村镇化为废墟,牵涉其中的嘉州赈灾之务亦是十分繁重。即便是大部分的熔岩灰烬都被转移到海中,剩余熔岩造成的破坏也足足让嘉州上下忙了三个月的时间也没缓过劲儿来。然而头疼的何止嘉州,这世上灾祸横行,那是一视同仁地横行,可绝不会偏爱哪边,又放过哪边。这边嘉州遇上天灾,那边千里之外的淇州则遭了人祸,正因为灵匪作乱而人心惶惶。这世上没被仙门缉拿处死的灵匪们,要么逃去天上城寻求庇护,要么在世上终日游荡躲藏。天上城规矩森严,灵匪们一旦进去多半就再也出不来了,因此在许多人看来,去天上城跟坐个宽敞的牢也没多大区别,所以去天上城与在世上游荡的灵匪相比,大约是五五对半。这游荡于世的一半灵匪为了生计,要么狩猎其他灵匪,抢夺灵器去鬼市卖出高价,便如孙胜之辈;要么欺负百姓,就如厉害些的山匪大盗。在淇州作乱的灵匪便是后者,这人手上有好几件灵器,素日里在淇州各府县四处掳掠百姓,百姓稍有反抗便就地杀死。他每隔一段时间便出来游荡,动辄掳走十几户人家甚至于全村人,手上已经有六七百条人命。淇州的仙门沧浪山庄追踪他许久,至今未能将他绳之以法。于是淇州的百姓们日夜提心吊胆,唯恐某日这厄运落在自己头上,有些人甚至拖家带口往淇州首府豫钧城里来避难。豫钧城北面儿的山上有沧浪山庄,城中有州牧府邸与厢军,还住着当地的藩王涞阳王,怎么看怎么安全。或许也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这灵匪也从来没有在豫钧城出现过。流民们来到豫钧城孤苦无依,涞阳王便出资建了一座流民营,每日给他们提供些粥食。隔三差五地派人劝他们返回故乡,有时甚至将自己封地里的田产分给他们让他们去耕作。于是流民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又陆陆续续地离开,好歹没把豫钧城挤满。正是初冬时节,天气阴沉,城东的流民营里大家都拿着饭碗排着队,等着涞阳王家仆来施粥。只见高高低低的人头间,蓦然有个缺口,往下一看,原来此处站着一个还不到十岁的男孩。排他后面的妇人问道:“阿严,今日怎么不见你妹妹,阿喜不是从早到晚都跟着你的吗?”名叫阿严的男孩还没说话,排在他前面的男人就回头答道:“听说阿喜生病了,已经发了两天烧,营里的赤脚大夫看不好。”“哎呦呦,这么小的孩子烧这么久,可不得了!阿喜原本就有点疯病,还不能说话,要是再烧坏什么地方……”“你不许这么说我妹妹!”那瘦瘦的男孩愤愤地瞪着妇人。初冬时节天气已经转凉,他却还只穿了两件单薄的粗布衣裳,大概是因为长个子的原因,这粗布衣裳袖子裤腿都短了一截,露出他干瘦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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