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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和姜离眉梢挑起,也未想到秦耘会自白动机。
听?见秦铭所言,秦耘在塔楼内冷笑,“胡言乱语?怎么,大理寺之人在此,你怕我说?了从前之事,坏了秦图南声名吗?他人都死了,求这身后名又?有何用?”
裴晏凝声道:“秦耘,你是说?秦大人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杨子城自宜州来问你讨要银两,便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你的亲生父亲是那位蒋公子?”
茶坊后的塔楼高耸,楼内又?一片漆黑,前院之中却是火把煌煌,众人在明,秦耘在暗,他更是居高临下,将前院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这时?他扬声道:“裴大人不是已经查到了杨子城吗?”
裴晏道:“我们是查到了杨子城,但他人已死,若非你狗急跳墙,我们至少还得两日功夫才?能确定凶手的行?凶动机,你如何知?道秦大人不是你生父的?”
夜风呼啸,寒意?迫人,秦耘在塔楼内深吸一口气,语声也悲凉起来,“说?来可笑,我是秦氏嫡长子,但我自小便不得秦图南喜爱,起初,我只以为是我做的不好,后来我三岁开蒙,日日苦读,为的便是往后能挣个功名,好延续秦氏门风,得秦图南爱重,可我没?想到,我还没?过乡试,便于十岁那年,彻底地断了科举入仕的梦……”
姜离忍不住问:“你是说?你断腿的意?外?”
“意?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秦耘字字铮然,又?满是恨意?道:“那日秦图南带着我们几兄弟出城秋猎,我的马术不差,坐骑马儿?也是我亲手养大,可那日也不知?怎么,马儿?刚入山林便发了狂,后横冲直撞,又?将我掀了下去,我跌滚下去,腿撞在林间利石之上,当场便痛晕了过去,那山林极远,等将我带回城内便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冷笑一声,“我断了腿,我母亲悲痛欲绝,可秦图南无一点?儿?悲痛,反而把两个庶出的兄弟记在了我母亲名下,当时?我便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冷血的父亲?难不成我是捡来的吗?我问母亲父亲为何不喜欢我,母亲连连哀叹,只绝望地望着我,直到十二岁那年,我无意?之中听?到了母亲和亲信宋妈妈的话,这才?知?道了原因,原来……我根本不是父亲的孩子,我母亲本有个未婚夫婿,却不想那人出了意?外死在了赴任的路上,而我,不过是我母亲和那人早先私定终身而来的遗腹子”
“当年秦图南贪图我母亲美?色,更为了借袁氏之力,明知?我母亲已有两月身孕,仍许下重诺,道并不介怀我母亲有别人的骨肉,还愿意?帮忙遮掩,我母亲信了他,嫁给了他,袁氏更是倾尽全族之力扶植他,可他得势不过两年便露出风流本性!”
秦耘嘲弄道:“也是,一个大男人,为了权势能养别人的孩子,又?怎么会对我母亲真?心相?待?但我又?做错了什么?!”
秦铭眼见裴晏听?得清清楚楚,立刻道:“大公子!这些旧事你如何清楚?当年你年纪太小,那意?外真?的只是意?外,老爷虽然知?道您不是亲生的,但从未想过让您断腿啊,这二十多年,老爷真?心当您是长子,他对您好歹有养恩啊……”
“养恩?”秦耘语声愈发癫狂,“本来一开始我也当是意?外,可当年我的腿养好之后才?得知?,那日同去秋猎的随从都被秦图南发卖了出去”
秦铭忙道:“那是因为老爷迁怒于他们,觉得他们没?有照看好公子啊!”
“迁怒?!”秦耘冷然笑起来,“真?是嘴硬啊,如果?我没?有找到当日饲马的忠伯,只怕就信了你们满口胡言了,忠伯被发卖到了衢州,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他在秦府饲马十多年啊,你说?他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
秦铭大为震惊,“大公子何时?找到他的?”
秦耘轻嗤,“裴大人,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秦府养出来的下人,秦图南为官多年,在长安尚守规矩,但到了朔北,其人贪……”
他似乎是想揭发秦图南贪赃枉法,可说?至此,话头忽地一顿,又?话锋一转道:“他断我之腿,是不想让我以后得了功名,占稳了秦氏长房嫡长子之名,到那个时?候,整个秦氏便在我的手中,待我做了秦氏家主,以后的秦家子子孙孙,流的都是蒋氏血脉,他怎么能忍?即便我那日没?有断腿,他也多得是法子对付我,他也知?道我不能死,我母亲还活着,袁氏还有可利用之地……”
他似乎觉得荒诞极了,又?嗤嗤笑起来,“他本以为我断了腿,人也应当废了,以后府里只当养了个闲人,也没?什么打紧,起先半年,我的确消沉颓废,可当我知?道了一切真?相?,又?见我母亲为了我对他低声下气,袁氏更对他倾尽所有,我怎么能忍?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贪欲而起,是他自己背信弃义!”
裴晏听?至此,扬声问:“你十一岁知道真相,到如今忍了十三年?”
秦耘哼道:“不然呢?我母亲是他夫人,后来袁氏也失势,我母亲不能被休弃,而我做了秦氏嫡长子多年,难道要落个断腿私生子之名?秦氏的庶务寥寥,当年秦氏没?落潦倒,还是我母亲足足带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才?让他有银钱打通官路,当我说?想要从商之时?,秦图南没?有放在心上,但他没?有想到短短四年我行商便闯出了名堂!”
“看我在商道上有模有样,他起先并看不上,商贾之流卑贱,哪里比得上他心爱的三公子?可直到去了朔北,眼见我利用他的声名让朔北遍布秦氏商号之时?,他方才?慌了,秦柯之辈许能入仕,但注定难有大成,而我若成了一方巨富,往后的秦氏是谁当家作主还说不好,于是,他开始打起了生意上的主意……”
秦耘惨笑道:“我即便早就未拿他当过父亲,可这些年我为了秦氏的产业东奔西走,几乎是呕心沥血,我做这些,不过是想坐稳秦氏大公子的位置,不要落个惨淡下场罢了,可惜,可惜他看不得我比秦柯显赫,他要把我的心血拱手让给秦氏旁支,以此来架空我!”
秦耘像说?到痛处,如困兽一般嘶吼,“从我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这辈子只能靠自己,后来我披肝沥胆经营商道,也让秦氏沾了不少光吧?但我最恨的,便是我一退再退,别人还要夺走本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只能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该死,他当真?该死!”
裴晏看向秦铭,“可有此事?”
秦铭眼神簇闪道:“秦氏旁支几府人丁凋零的不成样子,老爷当初,只、只是想扶持秦氏罢了,没?有说?过架空大公子……”
秦耘听?得发笑,“裴大人,你听?到了吗?这便是秦府之人,他们各个道貌岸然颠倒是非,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裴晏凤眸微眯,“所以你回了长安,想利用秦大人对沈涉川的恐惧,将谋杀之事嫁祸在沈涉川身上?”
“秦图南此人,自己做了亏心事便怕鬼敲门,这么多年了,他连与侍妾欢好,都要让那些人守在外头,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沈涉川快点?来吧,快点?来报仇吧,只要他一死,我是秦氏嫡长子,秦府便归我所有,到时?候,我要让秦氏世世代代都流蒋氏的血脉,我要让他到了地底下也死不瞑目”
秦耘字字疯狂,又?怅然一叹,“但可惜啊,沈涉川不知?是不是死了,竟然这么多年都未来寻仇,我好生失望,既然他没?来,秦图南又?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替沈涉川把这个仇报了,他来无影去无踪,反正也不差这点?儿?罪名,借他之名岂不正好?”
秦耘已是失控,他叱骂的快意?,姜离却陡然提起心神,她喝问:“你说?他做了亏心事?莫非他真?的对不起沈涉川?”
裴晏眉峰轻扬,急速地看了姜离一眼,这时?秦耘“呵呵”笑起来,“当年沈家出事之时?,正是在我断腿养伤之时?,他做为刑部侍郎,如何刑讯沈栋,如何抄家沈氏,我都有耳闻,要知?道他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你们只需去他的书房里搜,总能搜到一些见不得人的名册、书信之物,到时?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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