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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记得前世三爷对她客客气气的,这辈子忽然如此待她,想必是小俞从中作梗。那死丫头……竟敢背地里挑唆!
潘雪凝目如毒蛇缓缓垂下,由丫鬟扶着慢慢站起,跌跌撞撞回春溪园。
逸昶堂内。
几枝刚摘的鲜花已经插上。清语刚才紧张攥得太紧,花茎已经拧巴透着渗出汁液的深色,却被挑出屋里最贵重的御赐玉瓶插在其中,足以显得此间主人的重视。
她歪头偷看一眼耷拉头的花朵,很是为那玉瓶惋惜。就听越崚非问:“你刚才说你娘怀孕的时候,郎中吩咐过的话语,你是如何知道的。”
清语不明所以,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自然是听到的。”
“你如何会听到。你是家中幺女,本该是最后一个生下的孩子,你如何得知。”越崚非缓慢说着,有些不忍开口,却又不得不问:“除非,你娘当时回京遭难时,已经有孕。”
因为夫人怀了孩子身子不适,所以一家人择了僻静小路慢慢而行。
谁曾想会遭人毒手。
清语没曾想会骤然听到这个话题。洋溢着清淡花香的空气仿佛瞬间缩紧,她抓住胸前衣襟,只觉铺天盖地的腥味鲜红地朝她涌来。
那艳色几乎将她淹没,让她濒临窒息。
她踉跄后退,“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越崚非长腿一迈走到身边,逼近她,“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兄妹二人?你娘死的时候,你弟弟或者妹妹,尚在腹中?”
清语拼命摇头后退。
越崚非双手扣住她的肩,微微加重点力道。
清语退无可退,双眸空濛惊恐,有些恍惚。
“我……弟弟已经八个月了。娘亲肚子被人剖开,弟弟还哭了两声。其实声音很小,按理说我该听不见的,可我就听见了。娘亲当时肯定很疼。但她看到我后,还是伸手搂过我,把我按在她怀里压在身下,很轻地说让我别怕,别出声。”
那时候血真多啊,热热的,暖暖的,笼罩在她身上。
然后慢慢的血凉了,僵了,冰了。
她钻出来,不忍换下沾了母亲和弟弟血的衣裳,却不得不换下。套上小厮的后,她看着满身血污,就地打了好几个滚,眼泪混着泥浆,把身上脸上糊了一层厚厚黑泥。
脏兮兮的。
却很安全。
清语满脸泪水,像是止不住似的怎么擦也擦不净。
越崚非沉默凝视。
不该问的,他想,却也明白不得不问。有些话不逼出来,将是一辈子藏在心里至深的疤,碰一下都能疯。
他双手轻蜷,难得有些无措。该怎么办才好?
快步走到近前,越崚非抬手去擦,双手沾湿后她依然泪如雨下。他没帕子,试图用衣袖,两下后记起袖口有绣纹容易磨伤她细嫩的肌肤。只得轻轻揽着她细瘦的肩膀让她靠在胸前,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拍她后背,“好了,是我不对,莫要再哭。我不问了。”
清语也想停止,可是从那时起堆积的委屈和痛苦,好似在这一瞬彻底爆发。
身边少年让她恍惚间有种哥哥重新回到身边的错觉。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自那一天起,她即便哭泣也都隐忍着。
此时方才真正发泄出来。
越崚非初时怕是自己的唐突让她哭得更厉害,想着要不要后退离远一点。后听她喃喃叫着父母兄长,又觉得应当不是,就没远离,继续让她依靠着恸哭出声。
门外。
廊庑下。
奉墨刚刚听闻府里消息要来禀告,隐约听闻哭声,脚步顿住犹豫着是否即刻就说,被陆源摇头拦下。
待到里面哭声渐歇,隔了会儿,他才高声道:“爷。老太爷、老夫人、世子爷和二夫人带着爷们小姐们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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