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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但成聂没有从荀野的眼中看出艰苦久战后胜利的喜悦。
他的瞳仁被一种深浓的情绪包围,成聂没读懂,困兽犹斗,作势要反扑,但荀野这时回过神,一脚踏在他的胸骨上,霎时,五脏六腑都有种移位的痛感,仿佛脾胃血管瞬间迸裂,内腑已经成一派浆糊。
荀野呢,没事人一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明日,我来攻山。我允你死在战场上。”
那人像是给予了他天大的慈悲,成聂瞳孔紧缩,心说自己绝不要荀野的饶命,他咬牙切齿地想发作,但荀野只是慢慢地撤回了脚,不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成聂像万钧之力打在棉花上,有种悔恨和无力感,他软软地瘫倒在了泥地上,不再动弹。
*
杭锦书在帐子里,再也无心莳花弄草,心中一直惴惴。
过了黄昏,辕门外有人传报,说是将军回来了,她一颗心才放下。
不知战果如何。
正思量着,那人携着一身霜重血腥之气掀帘而入,高大的身躯,磅礴地掩蔽了身后全部黄昏的日色,帐子里黯淡无光。
杭锦书怔愣,弯腰去点燃了灯,灯火朗照,伴随他走来时让出的一片辉煌的夕阳余晖,杭锦书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男人余怒未消的脸上,居然挂了彩。
荀野是个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身上或有些伤痕,但嫁给他这么久,杭锦书还是第一次看到荀野脸上挂彩。
只见他恼火地暗咬着牙,见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就靠着行军床往杌凳上坐着,一张满含愠色的脸别扭地甩过去,露出颧骨底下青肿的高高胀胀宛如馒头似的脸。
“夫君。”
人毕竟是伤了,杭锦书想当务之急是给他上药。
她自己是个药罐子,平素里还是个倒霉蛋,走个路都能平地摔,跌打损伤的药也未雨绸缪地备了许多,她从药箱里取出最好用的活血药油来,细步向荀野靠近。
她走到近前,荀野却更别扭了,把脸甩得更臭,一眼也不看她。
杭锦书低声说:“夫君你就这么坐着也好,我替你上药。”
荀野身体不动,脸也不动,眼睛呢,却早往这边斜了一眼,一眼之后,又立马揣回眶子里摆正。
杭锦书没看到,心说荀野从未这样不理人,他这般,可见是真气了,加上今日挂了彩,应是没打赢吧,她万万不可再触碰他逆鳞,因此只将他的沉默视作默认,把药油倒些在手上,用手一点点搓开了,便往荀野受伤的颧骨上招呼。
杭锦书的手纤细,轻巧,柔若无骨,散发着淡淡的药油香气,温温柔柔的触感一经贴向荀野那粗糙的皮肤,荀野就像吞了一千个人参果似的,肌肤毛孔无不熨帖,汗毛也根根舒张开来,兴奋地浮游在他的脸上。
“夫君还疼么?”
杭锦书俯下身,上了药,一口气柔柔弱弱地吹拂在荀野发麻的脸上,那是一口仙气。
疼啊。
这回胀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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