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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娘子心意,是万万看不上这莽夫的,她当初嫁给这莽夫已经够委屈了,若是再怀上他的孩子,娘子这辈子怕就是真没了任何指望。
没有药。
杭锦书的目光也一下凉下来。
她看向香荔手中的热水与毛巾。
在这种地方,连热水都是奢侈,实在很难洗痛快温水浴。
她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两个月了,只要一出帐子,必是风雪兜头,淋淋漓漓一通浇下来。
更让杭锦书惴惴的是:“他这次打赢了蜀地的叛军,只怕得有一段时日修整,日日都要待在这营中。”
那药是娘子托了名医配的,不大伤身子,长期服用,从脉象上也看不出来,因此能神不知鬼不觉,瞒过那位姑爷两年。
好在他就是个蛮汉,只知道行军打仗,也不会管自己的夫人吃了什么药,她们这才得以轻松蒙混过关。
但这回,没了药,夫人又要遭他吞噬了,万一没保准。
香荔心惊肉跳,忍不住以下犯上:“娘子。那莽夫,就是个没日没夜犁地的庄稼汉!”
夜里偶尔听到娘子受苦的声音,连她都听了不忍,倘或家主和郎主知晓他们杭氏的千金之女,在荀野这处遭受这等折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择了荀氏,把女儿嫁给荀野。
杭锦书脸色薄红,毕竟自己内房里的私事,让婢女听了多回了,难免尴尬。
香荔劝说娘子一定要写信告知家主,自己在荀野这里受了诸多委屈。
但杭锦书不肯:“嫁给荀野是我自愿,为了家族,这些算不得什么,便是教我粉身碎骨,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荀野粗莽而已,此为小事,无需向伯父诉苦。”
香荔蹙眉:“可娘子分明嫁过来当夫人的,这两年来,他一不让娘子回娘家长住,二不让娘子待在北境都护府,就知道带着娘子东奔西跑,吃尽了苦头!”
杭锦书眼神示意她:“这是在荀野的军营,你要再大声一些,你的抱怨就被他的人听见了。”
香荔叹了一口气,不敢再说恶话,转口道:“要说家主眼光也的确毒辣,他相中的女婿,确实不是池中之物,这两年来,姑爷到处打胜仗,眼看这天下慢慢有一半儿都姓了荀,再这么下去,荀家真要飞龙在天了。”
如今天下大势,荀家得天下,近乎必然,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这一切让杭锦书跟在荀野身旁也觉得渐有几分安心,他的确是每战必胜,十拿九稳,才敢将她安插在军队后方。
将来荀氏坐了江山,荀野居功至伟,必为太子。
如此看来,杭氏图存,便能真正的实现了。
以后的事情可以再谈。
至于眼下,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万万要不得荀野的骨肉的。
香荔是从小跟在杭锦书身边的武婢,武艺虽然不算太精,但等闲三两个男子还近不得她身。既是心腹,情同姊妹,当初杭锦书临危受命要嫁到北境,旁人都不愿吃苦,也怕沿途遭歹人劫掠,只有香荔自告奋勇追随而来,单这份深意,杭锦书对她便素来无所保留。
“将水与毛巾递与我罢。”
一盆水用起来有些捉襟见肘,杭锦书往水中探看,自己这模样,真是狼狈。
乱糟糟的发丝已经打绺了,凌乱地挂在耳朵上,皮肤也干得快要龟裂,但这种时节脱掉衣物,用这么少的一盆水去洗澡,无疑会增加感染风寒的危险,所以杭锦书已很久没料理过自己了。
天知晓她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仿佛一梦之间从温室坠到了深渊,这落差她花了两年多了尚不习惯。
而且她很肯定,她这一生将永远也不可能习惯。
正当她为了水发愁时,身后,一双长臂拥住了她,一条藏有炙热体温的勾丝缠花袍子被罩在了她的肩头,那双手臂隔了衣袍将她环绕。
熟悉难忍的气息,自身后无孔不入地袭来。
空气里充斥着男人雄浑的体味。
不知何时香荔已经不见了。
杭锦书难以自控地一哆嗦,她咬咬朱唇,摆出贤淑姿态,温声道:“夫君,我……”
正要解释,荀野突然拦腰将她整个抱起,吓得杭锦书惊呼了一声,错愕之际,撞入荀野黑得透亮的眸子,他眼神热烈地看着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好事。
“怎么了?”
对荀野是好事,对杭锦书则未必,她心怀不安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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