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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畔有意,没想到如今这柳氏竟给收拾得这么服帖了,免佩服金胜玉的手段。
金胜玉谦虚地笑了笑,“我也是没儿,这柳氏实在是个常人,惯于登鼻子上脸,你今日若是对她和软,她明日就想着怎么爬到你头顶上来。侯爷又是个耳朵根子奇软的人,上回听那院儿里来报信,说柳娘要死了,跑得连鞋都掉了。好在我跟去瞧了瞧,哪里就要死了,正梨花带雨坐在床上哭呢。后来被我拖进院子狠狠捶了一顿,才改了这谎报军情的『毛』病。我想着,早前她那对你,总要有个交才好,你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虽和她计较,但让她向你低个头,也是合情合的。”
云畔心里很感激这位继母想得周全,只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其实我已经想那了,但也多谢姨母,还惦记着替我鸣平。”
金胜玉道:“那是自然,好人有赏,坏人有罚,赏罚分明,天公地道。只可惜以她的罪行,还够报官受审,既然上了公堂,那就家里受磋磨。她也是个贱皮子,就配三日一打,五日一骂,你见天地呵斥她,她老老实实敢作妖,你哪一日对她有了好脸『色』,她就琢磨怎么在侯爷跟前告黑状,你说可是奇了?”
这里正说着,门仆『妇』引了两个小媳『妇』打扮的进来,金胜玉笑着比了比手,“她们伺候你爹爹兢兢业业,上月已经升作姨娘了。”
云畔站了来,毕竟是爹爹的妾室,辈分也一,自颔首唤了两声姨娘,她们便恭敬向她行礼,她也留心观察了,确实都是谨慎守礼的人,想来被金氏调得很好。
金胜玉含笑道:“这园子挺大的,我接掌之后就打发人收拾出了你的院子,将来你若得空,可以与公爷一道回来小住。你阿娘虽在了,这侯府终归也是你的娘家,像今日这走动走动,就是将你爹爹放在心上了。”
云畔点了点头,“我原也想常走动的,可惜我们公爷公务繁忙,今日好容易抽出空来,我就想着回来瞧瞧爹爹和姨母。”边说边拉了金胜玉的手道,“姨母,我真要谢谢你,今日我瞧爹爹的精气神比之以前强了,全赖姨母尽心照顾。官场上也看人下菜碟,我阿娘走后,那瞧笑凑热闹的人,得捉弄我爹爹,他又是个精细人,有时候吃了亏,得缓上两日才明白过来。如今他迎娶了姨母,这家也有个家的子了,上回我们公爷还说呢,看见爹爹昂首挺胸走在三出阙前,真和以前大一了。”
所以胡太夫人当初的未必没有道,男人在撑门面,又是什么支撑着男人呢,必定是背后的女人。有个贤良的妻子做后盾,夫主在面就有体面,倘或没有金胜玉,爹爹到这会儿恐怕还是灰头土脸的,哪里来的闲心淘换前朝名画。
彼此客套说了好大一轮,柳氏到这时才姗姗来迟,进门什么都没说,先哭着在云畔跟前跪下了,“小娘子,以往是我糊涂,对住小娘子,小娘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这长进的吧!如今我道错了,女君也进了门,教会我许多道,我往后一定收敛『性』子,事事听女君的吩咐。”边说边回身接过女使送来的茶盏向上敬献,“娘子请吃茶,女君请吃茶。”
云畔见惯了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这种做小伏低,早在阿娘在时就是她的拿手好戏,到在也没精进多。
过自是为了寻衅来的,要紧是瞧瞧爹爹和金姨母,至于这闲杂人等,她早就已经放在眼里了。
“姨娘必如此,你是爹爹房里人,跪我像。”云畔接过茶,随手放在了一旁,示意女使搀她身,“别的我也多说了,只盼姨娘往后好好伺候郎主和女君,到底家和万事兴么,就算为自筹谋,也要为弟弟妹妹们筹谋。”
这正好落在了柳氏的心坎上,她趁机道:“弟弟妹妹们如今都有女君做主,我再也没什么放心的了。过今日娘子既然回来,我就斗胆和娘子及女君提一提,就是……雪畔上月也及笄了,到了找人家的时候。还请娘子和女君留心,好歹替她踅『摸』个信得过的好人家。”
云畔看了柳氏一眼,心道上回这件事没办成,到在还琢磨着呢,所以说这人的脾气秉『性』能改,才是怪事。
金胜玉没那么好的『性』子,她一句就把柳氏顶了个倒仰,“才刚及笄,这么着急找婆家做什么?人还没调出来,送到人家家里忤逆公婆、为祸姑嫂妯娌,到时候岂叫人说咱们侯府没规矩!娘子难得回来一趟,你自身后还没擦干净,倒上赶着来托人办事,我要是你,哪里开得了这个口!至于二娘的婚事,我看缓一缓为宜,再留个两三,也为过。”
这下子柳氏傻了眼,再留两三,岂是要拖到十七八岁?十七岁倒还有可说,十八岁就成了老姑娘,到时候上京哪户正经门头会聘那么大的姑娘?这金氏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坑雪畔了!
可她又能直直叫板,眼下形势比人强,金氏已经成了当家的主母,孩子也都被她搜罗去了,万一真拿她的奴籍说事,恐怕江珩也敢保她。所以她只好委婉地提出,“女君说得有,过先定亲再调,也耽误了二娘的前程。”
“柳娘也太急了。”坐在一旁的另两位妾室终于看过,发了,“这么大的家业,都在女君心里装着,什么时候该为二娘说亲,女君自然有数。在催促着,倘或着急随意定了一个,回头只怕你又要置闲气,和郎主告状。”
柳氏被两个资历尚浅的数落了,心里很舒坦,可也能说什么,暂且只好忍气吞声。
这时面婆子进来传,说筵席备好了,只等夫人和小娘子过去就开筵。
金胜玉携云畔站来,笑道:“别在这里耽搁了,侯爷说你最爱吃炙羊肉,我让人预备了,这就过去吧。”
主家团圆,妾室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柳氏只好随另两个妾室从花厅退出来。匆匆返回自的院子,进门便唤翠姐,“快去找二娘,私下给她传句,让她在姐夫跟前多『露』『露』脸。”
翠姐对这的吩咐,有解过来,还以为自听错了,“在姐夫跟前『露』脸?”
柳氏啧了一声,“还要我说第二遍?”
男人对轻貌美的姑娘总会带着三分好感,况且又是姐夫小姨子,原就比人更近一层。云畔这丫头如今是得了高枝,油盐进了,但若是魏公那头容情,将来雪畔兴许能借一借东风,也说定。
横竖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什么面子里子,那是贵人们才配谈的东西。让雪畔在魏公面前晃圈,万一引了人家的注意,说别的,就是凭着这份亲戚的情分,将来有求于魏公时,人家也好意思答应。
“快去、快去!”她催促着,把翠姐赶了出去。
妾室上得席面要紧,三个孩子虽是庶出,却也算正经主子,是可以和魏公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人。雪畔是傻子,只要听了她的,自会见机行事的。这的机会多见,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翠姐听了吩咐便一溜小跑着上前院去,进门恰好遇见了雪畔和雨畔姐妹,她们才从教习嬷嬷处下学回来,见翠姐气喘吁吁地,便问:“这是怎么了?是姨娘打发你来的?”
翠姐忙刹住脚说是,四处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才放心凑到雪畔耳边,将柳氏的一字漏交了她。
雪畔还没来得及点头,雨畔就先怪叫了一声,“这也太荒唐了!”
雪畔忙去捂她的嘴,虎着脸道:“你要做正人君子,就要掺和我的事,全当道便罢了。”
雨畔的『性』情比雪畔强了,她是一母三姐弟中行二的,上下平时最得宠,越是这,反倒越没得柳氏真传,还能有一颗正直的心,懂得分辨是非曲直。
她从雪畔手下抢出了嘴,争辩着:“阿姐,咱们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公侯人家的女儿,能学头那下三滥自贬身价。”
雪畔白了她一眼,“我瞧你才是疯了,把我想得那么堪。我过是『露』个脸已,你当怎么?”
雨畔听她这么说,才勉强放心,跟她走进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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