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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穷
(二)
(1)
陆雁黎又做了那个梦。梦中他似乎在被谁追赶着,慌乱地在花丛树林中奔跑着。周边时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渐融,你的小鸟儿要跑啦!”
“砰砰”两声巨大的火炮声在耳边炸响,刺鼻的硝石味儿传来——陆雁黎从来未听过这种声音,只觉得心脏狂跳,喘不上气。
“跑?我看他还能跑到哪儿去?”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陆雁黎猛地扭头,看见他阿姊穿了一身怪模怪样的猎装,骑在马上,手里端着一柄长长的火铳似的器物,对准了他。
恐惧攫摄了他的大脑,陆雁黎本能地想逃。巨响再度响起,小腿突然一痛,他摔倒在地,被她的阴影笼罩。
“打鸟的铅弹而已,别这么害怕。”
她轻轻地笑着,姝丽的脸庞在他眼中却如同毒蛇的獠牙般危险致命。
“程燕回,惹了我,你知道要付出代价的吧?”
(2)
左眼突然一痛,陆雁黎猛地惊坐起来,在黑暗中大口喘气,身上薄薄的寝衣早已被汗水浸湿。
顾不得呼唤下人,他赤脚下了床,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边发抖一边喝了下去。
喝到一半,他突然警觉扭头,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嚓”一声轻响,站在窗边的人用火石点燃了灯台上的蜡烛,将灯罩放下。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桌上摆着的兰花盆栽,和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人脸。
“阿黎,睡不着吗?”
依旧是他所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可陆雁黎看着不远处那个与他朝夕相处十年的阿姊,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她身边的那盆兰花里,有他睡前刚倒进去的一碗药。
“怎么了?”她一步步朝他走近,“是不是阿姊这个样子吓到你了?”
陆景珑自从坠马后就再未回过启祥宫。陆雁黎听说她伤得很重,如今看到她纱布敷面的样子,看来确实不假。
他把药渣加入她的专属马厩食槽里时,并未想过,马匹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他从出生起就开始喝的药,究竟是治病的,还是杀人的?
“阿姊。”强忍住内心的害怕,他像往常那样朝她伸出手,任由她将自己抱起来,“听他们说你受伤了,阿黎很担心你。”
“放心,阿姊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她的身上依旧有着淡淡的冷香,混合着血腥味。真是奇怪,闻到这熟悉的味道,折磨了他几个日夜的头疼似乎一下就缓解了下来。陆雁黎忍不住多嗅了几口,同时察觉到陆景珑领口内包着绷带的地方似乎在隐隐渗血。
他的心口奇怪地疼痛了一下。
不应该,这个人明明想杀了你。她派人把你推进莲池,她给你喂了十年的毒,她死了才是最好的。
心思各异的姐弟俩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互相拥抱着在床边坐了下来。
“阿黎,眼睛怎么了?”陆景珑捏着弟弟的小脸,发现他的左眼布满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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