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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街道上传来一阵嘈杂车声。
八匹高头大马拉着四车奴隶朝这边横冲直撞而来。
为首的是个青年男子,一道刀疤生生将他的脸破成两半,半边脸破损残缺。
马车一阵急刹,青年从车上跳下。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怒骂道:“鹤衣卫,你们昨天不是刚抓完人,怎么还敢来!”
“我为何不敢来?”
来人拴好马,不闪不避,朝天一拱手道:“我所行,皆是遵从岛主意志,我所押解之人,皆是罪孽深重之徒,岛主慈悲,才允许他们作为祭品,以身侍神……我有何不敢来!”
“倒是尔等贱民,岛主为鬼道之主献上人牲,风调雨顺也有你们的一份,你们不思感恩,反倒质疑起岛主。”
青年环视一圈,残缺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若真同情这些死囚,不如来和他们作伴?”
周围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霎时平息。
一些愤怒的不甘的目光也转过头去,不敢做声了。
鹤衣卫首领这才转身,身边僚属立刻送上一份卷轴。
他徐徐展开,念道:“浚金水街八巷五户,衡氏之孙,欠银二十五两,未曾偿清,论罪当诛……来人,将其拘捕!”
僚属飞快撞入门扉之内,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一对爷孙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
年老的头发花白,年少的不过十四五岁。
少年枯瘦如柴,将他爷爷护在身后。
一侧等待献祭的人牲被草绳拴着串在一起,为了防止逃跑,他们眼睛都被戳瞎了一只。
剩下的那只呆呆地看着街道上发生的一切,麻木又平静。
“就是他们欠我的钱!”
人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指着他们:“今年雪灾,眼看家里要断粮,他不还钱,我父母妻子就要饿死,这分明就是在故意逼死我家人!大人可千万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此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啐道:“什么欠钱,不过是想把别人孙子献给桃花宗的女修,给自己儿子将来修仙铺路罢了。”
“好人家的男儿,谁愿当桃花宗的玩-物,这葛霍竟要将人逼死,真是丧尽天良。”
“……大人,我家本是官宦之后,这葛霍见我家道中落,想献我家孙子做炉鼎,我不愿,便威胁药行不肯卖药予我。”
那老人跪着往前爬了两步,老泪纵横道:“老朽病得快死了,我孙子才被逼着和他签下借据——大人还请明鉴哪!”
“你有苦衷,他也有苦衷,我听谁的苦衷?”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也有理,这借据上写了你孙子的名字,那便是你没有道理。”
青年一挥手,高高在上地看着地上匍匐的二人:“欠钱就是欠钱,带走。”
几个僚属蜂拥而上,欲将老者与少年拉开。
老者死死抓着少年的手,字字泣血:“阿衡,是我误了你,是我误了你啊!”
那少年将衣摆从老人手里扯出来,平静道:“时也命也,爷爷,便如此吧。”
老人看着少年被人拉走,忽然仰天长泣:“白金乃人肉,黄金乃人膏。”
说罢,竟一头撞向了街口的石柱。
他撞的力道太重,李真真站的地方正好在石柱边上,血肉溅开糊了一墙。
老者顺着石柱滑下,一只手正好搭在李真真的鞋面上,印下一个血淋淋的手印。
人群中骤然发出惊叫:“死人啦!死人啦!鹤衣卫逼死人啦!”
这种场景在十二区实在太过常见。
李真真只看了一眼,便平静地收回视线。
人群惊慌四散,少年手臂被人扭转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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