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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象令端茶不饮,吹了几下:“你师父这几年身体抱恙,一直待在山上,干什么非要吵她?再说……”
她神色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手没了就是没了,所谓的通神卫道,不就是这样吗?”
天南星握不稳茶,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可是……可是没了这只手,雷骨门怎么办?山虎剑怎么办?天下第一又怎么办?”
李象令道:“没了这只手,掌门我做不得了吗?至于山虎剑,没有我,也总有别人能接过它。”
天南星说:“那天下第一呢?!你一剑一式争出来的天下第一怎么办?没了这只手,会有多少人要来抢你、毁你的名头?!”
李象令道:“小妹,这世上哪有什么天下第一?当年我师父身陨霈都,雷骨门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我争这个名头,是为了叫人不敢再轻视我们,可如今快三百年了,天下剑士多如牛毛,谁敢真说自己无敌手?况且一个名头,换了人又如何,难道我李象令没了这个名头,就活不下去了吗?”
天南星啜泣:“我才不管他们,我不要别人做天下第一!”
李象令轻轻道:“你不要又能怎样?发脾气吗?我早说了,什么天下第一,我——”
天南星把茶杯猛地扔开:“我就是不要!”
她从握剑起,就把李象令视为天下第一,这些年不论风吹雨打,她练剑从不偷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李象令一战中州。当年开窍的时候,时意君问她志向,她说要打败李象令。天下剑士确实多如牛毛,可是从没有一个人,能像李象令一样临危持剑、声震六州!
江濯说:“天南星!”
天南星掩面大哭,推开竹帘跑了出去。雨点急促,听得安奴喊了一声:“小师妹,你怎么了?你去哪里!”
江濯起身扶住竹帘,看安奴追了上去。
李象令弯腰捡茶杯:“没事,小妹是个好孩子,只是发发脾气,不会让人为难。等她淋了雨,想明白,自然就会回来了。”
洛胥倒有些佩服她:“天下英雄数不尽,但能像这般将荣辱置之度外的,反倒没有几个。”
李象令说:“置之度外吗?是难以为继才对。”
江濯回首:“你把消息瞒这么紧,根本不是怕人笑话,而是另有缘故对不对?”
李象令把杯子搁回桌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刚动点心思,就叫你猜出来了。不瞒你说,我封锁消息,的确是另有原因,而这个原因,也与你有关。”
江濯说:“什么?”
李象令反问:“你还记得永元的剑吗?”
江濯道:“当然记得,当初我杀了景禹以后,把那把剑托付给大师姐,让她转交给你。怎么?那把剑有问题?”
李象令说:“有,那把剑的剑身上,除了有杀邪的痕迹,还有饲火族的真火标记。我虽然用它证明了永元的清白,却也连累了饲火族,让他们平白蒙受了骂名。”
江濯道:“你说饲火族,我们这趟从近南二州出来,正带着一位饲火族的族人。想必你还不知道,他们一族遭人陷害,已经被天命司给杀光了!”
他当下回到茶案旁,把安奴与饲火族的事情对李象令尽数道来。雨声沙沙,等江濯讲完的时候,桌上的茶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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