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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缓缓蔓延开幽韵香气,不似沉檀龙麝般敦厚绵长,却独有清微澹远的清爽之感。
雍盛用力嗅闻芳息,目露惊叹:“这是什么香?”
谢折衣道:“四弃香。”
“四弃?”雍盛摸摸鼻梁,“怎么取了这么个怪名字?”
“因其取用香橙皮、荔枝壳、榠楂核、梨滓、甘蔗滓等遭人遗弃的果皮,揉搓为料,自然比不得那些昂贵名香,也配不上什么顶好听的雅名。”谢折衣勾了勾唇角。
雍盛不以为然:“朕倒觉着,它比好些名香闻着舒服。”
谢折衣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雍盛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感慨:“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谢折衣的手略一停滞:“有的。”
“什么?”
“圣上以后慢慢儿就会发现。”
静室焚香讲究一个静,她不愿多说,雍盛也不再聒噪。
他专心注视香炉,注意力却逐渐从观赏焚香,转移到那双筛茶翻香的手。
那实在是一双干干净净的手,指节清峻,骨肉匀停。它们优雅且专注地把玩那些小玩意,不疾不徐,秩序井然,每一步的节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从不拖泥带水。雍盛看着这样一双手,立刻就联想到它们的触感——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温软,掌心微带薄茧,指腹也是凉的,而且过分有力,骨感,不卑不亢。
而当那些修长的指尖勾缠他的衣带时,那画面带来的骇人悸动,就像埋藏在大地最底层的深沉脉搏,带起整个魂灵的震颤。
雍盛垂落眼帘,轻轻吸气,又徐徐呼气,他出了片刻的神,直到鼻尖感到凉意——
方才他肖想的指尖,此时已越过几面,抵在了他的鼻梁。
“做,做什么?”呼吸一下子屏住,雍盛连眨了几次眼,像只因受惊而怔在原地不敢动的小仓鼠。
“我唤了好几声你也没听见,在想什么?”谢折衣屈指在他鼻梁上重重一刮。
这举止未免太过亲昵。
雍盛嘶一声,捂住鼻子,垂眸就瞧见那根玉白指节上沾染了一团突兀的漆黑。
他又去摸鼻子,愕然:“何时沾到墨了?”
谢折衣挑眉:“你走神前?”
雍盛:“……”
绛萼适时从旁奉上热毛巾。
雍盛闷头接过,胡乱擦了擦鼻头。
想了想,又倾身拉过谢折衣的手,将其指间脏墨揩拭干净。
谢折衣就那么摊着手,另一只手支颐,专注地瞧着他动作。
那视线显然是有力度的,亦有灼人的温度,否则雍盛怎会低着头也能感觉到?
脸一点点热起来,晴昼之下,他怕被察觉,拭完便匆匆撂开手,清咳一声:“时辰不早了,还得为日中的龙舟竞标做些准备,届时皇后要陪朕亲临金瓯池观赛,人多事冗,快趁此间空闲,养足精神。”
说着起身欲辞。
“圣上就这么走了?”谢折衣却不依。
雍盛不解:“不然呢?”
“您大清早的过来,使唤完臣妾,就这么一走了之?”谢折衣不满地啧声,揉按太阳穴,“妾为替圣上分忧,搜尽枯肠想那劳什子的题字,可谓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到这会儿妾的头还是疼的呢。”
嗯,这是在邀功了。
雍盛于是又坐了回去。
人家说得不错。
天下哪有让人干白工的道理?确实该赏些东西。
赏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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