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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
贺知意身上的衣服穿得较薄,她竭力缩在门框角落。有人会来捡走她的,贺知意这么安慰着自己。母亲也这样跟她说过。
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远山那边露出一点金,太阳要出来了。贺知意身后的门被拉开,她现在又冷又饿,也困得有些浑浑噩噩,倚着门的身体随着被拉开的门倒去。
贺知意倒进了外婆的院子。
她终于清醒一点,迷迷糊糊掀起眼皮看人。
“娃,哪儿来的你?”
这是外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纪若,纪若带她来的这里。贺知意小声道。
贺知意只说了母亲的名字,说了母亲带她来这里的事。她没有用“丢下”一词,也没有跟这个面目慈善和蔼,眉眼间又隐约能看到母亲影子的老人说出“有人会来捡走她”的话。
老人听完她的话,眼睛渐渐湿润起来。老人背部有些佝偻,却弯下腰来牵她的手,老人手上都是厚重的茧和裂口,粗糙又磨人,却很温暖。
贺知意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被捡了。
可温暖总是短暂的。等她迷迷糊糊的眼睛清明起来时,外婆已经病倒在床。外婆气息奄奄,咳嗽不止,手也颤抖个不停。
冬天好冷,冷得外婆都冻僵了。
贺知意也又冷又饿,小手抓着外婆的大手。没有温度,她的手没有温度,外婆的也没有。她只能感受到外婆颤个不停的小指。
外婆在那个冬天走了。
贺知意也再记不清外婆的模样了。
贺知意在那之后,留下了外婆颤抖的小指。
她只有外婆了。错了,是错的。
贺知意什么都没有了。
噩梦一如往日,比往日多了点极其短暂的温馨和暖意,那些恐惧却也比往日更加清晰。因为贺知意全都记起来了。
尤其记得母亲要杀她,尤其记得平院那个护工,尤其记得护工的丈夫,也清晰记得那个阴暗潮湿的禁闭室。
又冷又饿,又痛又麻木。
她呜呜咽咽的哭,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多了一丝委屈。
贺临礼就安静坐在床头,没有开灯。
他看不清她的脸。
但夜里空荡又安静,贺知意的哭声那么清晰,又那么刺耳。她哭得那样悲伤,又那样绝望,也哭得那般委屈。
贺知意,贺知意啊。
这样哭了多少次了?这样哭了多久了?
他想俯身抱她,摸摸人,哄哄人。可他喉咙酸涩,也鲜少觉着自己的眼睛也是酸涩的。
呜咽声渐渐小了。
贺知意开始抽噎,即使只是在梦里。
贺临礼轻轻上床,靠在她的身侧,隔着被子,他把她抱在怀里,怕被子中呜呜咽咽的人惊醒,他抱得很轻,轻轻圈着人,隔着被子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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