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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贞吉一愣,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本为藩王世子,却能继承大统。登基为帝,群臣皆体国,除却湖广一乱,新法也顺利推行了下来。两度北征,皆有良臣猛将拾遗补漏。若非运道不错,岂能只有些许波澜而功业如此?”
“……此陛下天命所归,学究天人,勤勉治政,一心为民大公无私之故!”赵贞吉终于听出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跪了下来,“陛下,万不可再北进了!”
朱厚熜看向了他:“朕自然也惜命,更希望能看着大明走向更远处。但你看现在,俺答一改常态,全是搏命架势。他不要命,可集宁城里、翼国公麾下将卒,这些都是大明子民,朕终究是怜惜他们性命的。”
“陛下!”赵贞吉连连叩首,“陛下万金之躯,万不容有失呐!”
“……俺答若甘愿舍去数万甚至十数万的命,集宁城……恐怕难以守住的。”朱厚熜这话,近乎自言自语了。
“若鞑子当真如此,军心自溃!如此不计代价,攻了下来也守不住,更无力进窥他处!”
那等规模的伤亡,该有多少后事需要处理?
赵贞吉认为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朱厚熜却摇了摇头:“不一样……这次不一样……他何必守呢?能破一座城,让大明死伤过万,接下来大军四处劫掠就行了。现在,他是光脚的,大明穿着鞋……”
终究算的是代价。
有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
如果这一次的战局走向变成这样,河套、宣宁就算仍被大明大略控制着,但是却谈不上真正安全、无法放心建设发展了。
信心,有时候是很微妙的。
在谋国、治国层面,俺答和他的臣子,也许比不过朱厚熜与大明文武。
可这是战场。到了比拼拳头,除了本领之外,还有勇者方能得胜的概念。
俺答在用不要命的打法,逼迫朱厚熜放下他的长处,降低到只与他比拼武勇的层次。
他输不起,大明其实也不算输得起。至少对于朱厚熜的宏图大略来说,这一仗不仅不能败,也不能只是惨胜。
必须胜得干脆利落,胜得彻底。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两个君王终于彻底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朱厚熜深深吸了一口气:“太祖、太宗都能亲临前线,朕又有何不可?朕的龙旗出现在集宁,才是足以令俺答发疯的变数!”
“陛下!”赵贞吉浑身一颤,“三思!三思啊!”
“朕射出的箭,还是由朕亲手拔出来的好。”朱厚熜笑了起来,“朕这二十多年,无愧于心,无愧于大明!朕既无愧,就可以相信朕亲手培育的一切。翼国公老迈之躯犹能赶赴沙场,不正说明了朕用人信人之明吗?朕可没有点他的将。”
赵贞吉有很多话想说,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京营在前,此去集宁万无一失。”朱厚熜站起身来,“走吧,事不宜迟。朕与这个对手,也是时候该面对面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二王相见知真君。
哪怕是在最不需直接比较的武勇这个层面,朱厚熜又何必怵他?
此生为帝,已是不曾想过的机缘。
大明的一切,他已经奠定了基础。
现在也无需去想老天是不是继续站在他这一边,朱厚熜只是觉得:大明的煌煌盛世,该有这样一场无所畏惧、睥睨当世的胜利才是。
在这样的胜局当中,他这个皇帝除了在后方看看纸面的战报,又何妨真的亲临沙场一次?
闻言赶来的陆炳看了朱厚熜很久,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很久没有这样直视皇帝了。
过了一阵之后他才直接说道:“臣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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