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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看着陆二郎:“二哥可有事?”
陆二郎气定神闲地敲敲桌子:“比比?”
陆安没有吭声。
陆二郎也不多说什么,筷子夹着咸豆,在陆安眼前晃一晃:“输了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大喊一声我不如二哥便可。但你赢了,我的早餐就全给你。”
这对于流放的人而言,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赌注。大多数人在流放时都没办法吃饱,陆家人也不例外。比如,陆安就看到她好几个同龄人望着那粒咸豆,眼睛都直了。
陆安:“比什么?”
“比作诗。也无需你作多难的诗,省得被人说我欺负幼弟。”陆二郎此前很嚣张,但说到作诗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好似一下子沉淀下来了,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作一首启蒙诗便可。”
本来默然不语的陆七郎突然叫了一声:“二哥!”
“闭嘴。”陆二郎一句话丢过去,看也不看他,陆七郎张了张嘴,又不敢继续出头了。
陆二郎只盯着陆安看,话语中带着蛊惑:“怎么样,很简单吧?当然,你若做不出来,服个软,二哥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而俊秀的郎君清淡地笑了笑,看似谦卑无比。
第五旉看到这一幕,想到昨夜这人也是这般谦卑,然后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就砸他脸上了。脸上那玩味的神色瞬间消失,也没有挑拨成功的快意了,反而烦躁了起来。
他听到陆九郎那净澈的嗓音在念:“锄禾日当午。”
下一句是:“汗滴禾下土。”
劝农诗?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自诩懂了陆九郎的小聪明。
——启蒙诗其实并不容易写,既要遵循一定格律,还要用字浅显易懂,这才能起到启蒙幼童的作用。
像昨夜陆安作的那首诗,光是首句“千里黄云白日曛”,那个“曛”字就不合格了。而且从昨夜那首诗看,九郎应该更擅长大气磅礴又用字偏奇的风格,二郎这人真的……别看他行事风格狂妄,却绝不会小瞧任何人,瞅准了九郎的七寸打啊。
但九郎也自知自己写启蒙诗不行,便另辟蹊径,选择了作劝农诗——这种类型的诗相当于政治正确,做不好也不会得到过多的批判。
“倒也还算机灵。”有人小声对身边人点评,连夸赞都带着长辈看晚辈的漫不经心。
然后,就听到了九郎所作之诗的后两句——
“谁知盘中餐。”
清晨的风很冷,很寒,陆家人还没有吃热粥,被风一吹,本该是发抖的。
但此刻,他们突然感觉胸腔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咆哮着冲出来,他们的耳朵,他们的脑子,他们的学识,他们的判断,都在告诉他们,这首诗!这首诗最关键,最画龙点睛的一句,就要来了!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他们想不出来。
只能前倾着身子,眼睛放光地盯着陆安。
昨夜“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名场面他们没能看到,本就扼腕,难道今天还能再见识一次?!
“粒粒皆辛苦。”陆九郎说。
在最后一句补全之时……“砰。”陆二郎心脏猛地一跳,后背已然汗湿。
这首劝农诗,可以说是天下无出其右。他其他启蒙诗作得再好,再超越这个,还能比得过政治正确以及内容正确双向涉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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