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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牌子依旧摆回供案上,慢条条踅回罩屏内,“我想,要是当日昏迷不醒的是我,也许和人‘通.奸’的也就应当是我了。”
事情在时修心内已有了隐隐的脉络,不过不清楚从前姜家的事,仍跟进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起来一件事。”西屏缓缓坐回榻那上,笑容逐寸失了光彩,有气无力的,“五妹妹出事前那半年,太太正为我迟迟不见有孕的事发愁。”
一听这话时修就如醍醐灌顶,刹那想明白了,约莫是那卢氏知道自己儿子不中用,又想给儿子留个后,所以想出一个损阴德的主意,那日先支开姜潮平,再支使姜丽华来用药迷晕西屏,好放个男人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姜潮平留下个子嗣。
西屏大概也猜到这里,不由得冷笑,“这样缺德的招数,倒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南台臊得脸通红,约是也想到了,嘴里犹自喃喃地替卢氏辩解,“大伯母虽有些悭刻,我想她还不至于恶毒至此,一定还有些什么隐情。”
“没那么恶毒?”西屏转去盯着他笑,语调还算平静,“要是没那么恶毒的话,当初也想不到要你去代你二哥和我相看议亲了。这样的主意,岂是心地好的人能想得出来的?
“二嫂——”
话音未断,乍见时修一个拳头挥将过来,猛地将南台打翻在地。南台怔一瞬,在嘴上摸下一片血来。
时修早怒得面皮紫胀,又弯腰揪着他的衣襟将他提起来,“原来六姨是这么嫁到你们姜家来的!是你骗了她!”
他既气他伙同姜家行骗,又气西屏是因为看中了他,才答应了亲事。两者相夹之下,只觉五内有火腾腾地往上窜,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仪”,一拳接一拳地朝南台面上挥去。南台自知理亏,也不挣,随便他打,不一时便被打得鼻子嘴巴皆在淌血。
西屏看不过去,又怕把下人闹腾进来,只得去拉扯时修,“罢了罢了,这事原不怪三叔,他受老爷太太养育之恩,也是迫于无奈,我都不计较了,你气什么?”
不劝则罢,一劝愈发拱起时修心头怒火,那火又似妒火,简直烧心。他丢开手,转过眼阴沉沉地盯着西屏,“你真是大方啊,上了人家的当,吃了人家的亏,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
西屏吁着气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去算它做什么?你别闹了,一会给裘妈妈听见,又要去太太那里嚼舌。”
“我闹?”时修气得笑了,“哼,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亏上当的本家在这里都不急,我急个什么?!”
说着撇下这一摊子,怒气冲冲踅出门去。
西屏赶他赶不上,喊他不回头,只得原地跺跺脚,叹息一声踅回屋里。一看南台鼻青脸肿的,倒有点尴尬,“三叔,你赶紧回屋搽点药去吧。”
南台给时修痛打这一顿,倒觉心里好受了些,出来后,脚不听使唤,稀里糊涂走到卢氏房中。不想那卢氏才吃过午饭在睡中觉,屋里只几个丫头静静地坐在那边隔间里做活计。他就只好在这边里间坐着等,背向着窗户,虽是日头正中,可不一时便觉得背上晒得滚烫,而那些黑漆的家具又似乎挥散着一点凉意。
唇角的血凝固了,结成一朵暗红的痂。那几个丫头本不愿理睬他的,可见他久坐不走,不得不走了一个过来,“三爷这脸是在哪里摔的?太太一时半刻醒不了呢,您有事?我看三爷先回屋去上点药要紧,等太太醒了,我使人去叫三爷。”
这也是一种逐客令,南台只得起身打拱,“那么有劳姐姐。”
他出去没一会,卢氏便由卧房里出来了,丫头忙赶着端茶端果子,卢氏在榻上懒懒地坐定,扭头看窗户一眼,“三爷走了?”
“走了,不知什么事,也不说,不赶他还不走呢。”
还能有什么事,大约是有什么难处来要钱的,或者他这一向和西屏时修两个走得近,是为他们有什么事不好开口,打发他来说话?这人也渐渐不识好歹起来了,打小吃他们姜家住他们姜家,从前还老实,不过往江都县走一趟回来,竟有些变了性子。
说到变性子,一面连西屏也暗恼起来,心只道该早些将她打发去丁家要紧,不过今年看来是办不成,过几日丁大官人到山西去,恐怕年关底下才得回来。
想到此节,不免又想到此行姜辛也要一并去,他虽不必等到年关才回,少说也得那边两三个月,人还没走,她就不由自主牵挂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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