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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闾没有告诉长子说,要这些信息名录有什么用,崔元逸见父亲不解释,也便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知道的,两人说了一小会儿话后,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就在崔元逸想起身离开时,就听床榻上的老父亲开口道,“我这几日叫你诚叔整理了几本册子,回头你去库房清点一下,按册子上的人头将东西分下去。”
人人平等,儿女皆有继承权,他不是很能接受,可若这个炮灰的身份不能解决,那十年后的某日,他这些家财目测是保不住的,如此,倒不如趁早分出一些,给了那些被苛待了多年的儿女家人们。
崔闾从床头抠出几本册子,心头肉生疼的递了出去,毕竟小气了这么多年,猛然放开大方的手脚,仍有点滴血般的苦涩味在,可转念一想,与其便宜外人,真不如先紧着自己人,或许少了这些家财的吸引,他能更清楚的知道那些人的目标。
这次没有巨额财富遮挡,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招的祸,那些人还会编出什么理由来灭他家族。
崔元逸没想那么多,接过册子随意翻了一下,结果却被里面记载的内容给惊的瞪直了眼,连续翻了剩下的,每一本都录了很多值钱物件。
古玩玉器、金银玉饰、名贵的家私摆件、珍贵的绫罗绸缎,以及成箱的金银砖,每本册子上估算的价值竟超三万两。
崔闾和众多富绅老爷们一样,痴迷实体金银砖,而不信那轻飘飘的银票,所以赏出来的东西,那是真真切切的能晃花人眼。
崔元逸身体都抖了,顺着高椅就滑跪在了地上,抬头双眼通红,泪都要汹涌了出来,“父亲?爹、爹啊,您这是怎么了?”
往前老人们都说,家里父母长辈突然开始给小辈们分家产,就是提前感知了自己的死期,所以都要在时日不多的日子里,将小辈们安排好,免得等他们去了,一家子小辈因家产财物反目。
崔元逸心痛哽塞,望着床榻上的老父亲,想听又惧怕听到自己想像的,膝行上前抓着崔闾的手,“爹,您感觉身上哪不得劲?儿子马上去府城请医师,上京里请也行,您千万忍耐些,一定要等儿子请个神医回来。”
崔闾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却是笑眯了眼,反手拉过长子的手拍了拍,“想哪去了?爹没事,瞧把你吓的。”
两父子一直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崔元逸十岁之前还“爹爹、爹爹”喊,十岁之后就开始恭恭敬敬的喊“父亲”,他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在长成后以敬称呼之,只有小五崔季康偶尔忘形,会爹啊爹的叫。
崔元逸直直的望着父亲,通红的眼睛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似在等着一个善意的谎言。
崔闾将人拉坐在榻边,拍着他的手道,“你已而立,膝下两子两女,长子再过年也到了要娶亲的年纪,总不能等孩子们说亲,还要儿媳出资填补亏空?吴氏很好,嫁来咱家操持这些年,作为宗妇,她很合格,如今你母亲去了,大宅中馈便理当交由她来主持,可爹心里明白,她当年嫁资不丰,多年贴补你们爷几个,想来手里当没什么钱了……”
也是他从前太苛刻了,大宅的一切花用都得凭对牌领取,连自己夫人手上都不会多给闲钱,这导致他夫人去逝时,清点出的私房体己少的不像是一个族长夫人该有的体面,所谓的最贵重的陪葬品,不过一副薄薄的金片头面,估计都没有五两重,这也是导致父子两人吵架的原因之一。
崔元逸张了张嘴,却一时找不到合格的词来形容此刻的感觉,因为这都是事实,因为他爹把钱管的紧,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从小手头就不宽裕,一切吃喝都从公中出,想要私交联谊与人来往,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搞钱,可他们的前途事业都绑在家里,一点私产都置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有盈余?
于是,苦来苦去的,就基本都用掉了媳妇的嫁资。
门前静悄悄的现出了两道人影,一人手里举着托盘,一人手里提着食盒,二人着装打扮都非常素净,有为婆母守孝的原因,也有本身确实没有家资打扮的原因。
崔家儿媳俱都往勤俭朴实上找,除了二儿媳略有薄产,大儿媳和小儿媳都只是镇上普通殷实人家的女儿。
公爹生病,作为儿媳是要替各自的丈夫往正院送孝心的,往常都是隔着门帘将吃食送进去,再由近身侍候的人来回传两句问候语,没有婆母和丈夫在的场合,公爹和儿媳都恪守着不单独相处的规矩。
崔闾的话透过门帘传进了两个儿媳耳中,二儿媳好些,大儿媳却是立刻红了眼眶,托食盒的手也些微跟着颤了下,唇抿的有些发白。
随着儿女逐渐长成,她忧思忧虑的确实是孩子们娶妻嫁人的妆资,公中自然是有定例的,可定例真的只够办事,装不了门面,她若想替儿子女儿寻些门楣高的,没有足够亮眼的财力支撑,那是成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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