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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洗尘宴办得要比早上那会的费心思多了。
府内焕然一新,张灯结彩,长廊两侧花香飘逸,就连院里的松树、柳树,都被系上了洗尘用的金穗子。
早上那会,戚央央手里要忙活的事情多,加之她也预感这宴办了也是吃力不讨好,嫁给他几年来,不管她做什么,办什么宴,他都不曾真正心生喜悦过。
但是白天那会听了甄氏鲜有的提了裴陆戟的年幼时遭遇,平白激起了她的恻隐和同情。
于是她便觉得,再尽心尽力一次,也不算什么。
“门口的垫子要换,换成宝相花的盘金毯,灯笼也要换一下,换两盏光亮点的琉璃灯。”
戚央央忙碌地指挥着下人干活,所到每一个细节,都仔细安排好,务求给裴陆戟留下一个她在府里时的最美好的回忆。
安排好二门那边的布置,跨入院子时看见游廊拐角处,如兰在声色俱厉地斥责着几个婢女。
她走过去,“如兰,发生什么事了?”
如兰见主子来了,慌忙背过身,将手里的东西背转过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身后那几个刚刚遭完责备的小婢女齐齐跪倒下来。
“少夫人...奴婢...”
“下午的时候,奴婢想着日头好...把少夫人收好的那些旧物...都拿出来晾一晾去霉,可谁知,这几个婢子没看好,被个野猫窜进来,摔坏了其中一样...”
如兰说的是戚央央十岁那年进府,一并带过来的那大箱子宝贝。
那些她隔三差五就要上层桐油,承载着过往无数欢乐时光的旧物。
“摔了...哪一件?”
如兰低着头,神色愧疚地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是大兄的竹筒水壶。
小时候,大兄是全家人中最疼爱她的一个,以前每次她调皮闯祸,弄坏东西,大兄都护着她,从没责怪她。
到现在,她仍然记得小时候坐在大兄肩膀上,被他扛着看原野山花的情景。
“小央,哥哥马上就要随爹去征战了,这次的敌人有些难对付啊,可能要去久一些,你在家乖乖的,别淘气惹娘生气啊。”
那次是戚央央刚从羌北俘虏营那里逃出来,脑袋摔伤好了没多久,全家人都十分心疼她,不敢再把她带到军营,于是让戚夫人带着她留在柳县等他们归来。
从小到大,除被敌人俘虏去那次,央央从没跟家人分开过,她爹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总是有底气把她和娘带在身边,只是打自那次之后,全家人真的怕了。
小央央不愿意离开兄长和爹爹,哭得很厉害。
然后,大兄说可以让她带走他一样东西,他会保证平安回来向她取。
央央便选了他心上人送他的竹筒水壶。
大兄的心上人是以前隔壁家青梅竹马的姐姐,一个很温柔待她很好的姐姐,只是有些短命,及笄前一年就病逝了,要不然她肯定就是她大嫂嫂了。
雕刻绿萼梅的竹筒水壶是这位姐姐用过的旧物,她希望帮大兄保管着它,大兄就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活着回来,可是大兄后来没回,现在竹筒水壶也被摔坏。
央央失神地接过如兰手里,已经快散架的水壶。
“少夫人...”如兰担忧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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