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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泽从与他身上着装同一色调的奢派皮包里取出了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装慢吞吞地舔着,棒棒糖尚未消失一半,助已经去而复返,身后没有跟着人,手里的信封却还在。
顾恩泽取出了棒棒糖,低头让鼻梁上的太阳镜向下滑了少许,开口就是很不高兴的语气,他问:“怎么回事?”
“杜康不在这里。”
“这儿不是他家么”
“这是他养父母家,家里还有个十来岁的男孩。”
“杜康人呢?”
“前几天回来过一次,吃了顿饭,就走了,说是去南方打工了。”
“可他才刚成年。”顾恩泽像是对助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可他才刚成年——他还没有完全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他需要有人好好地养着他。
顾恩泽没有问过杜康是怎么沦落到地下世界的,也没有问过杜康为什么在离开拍卖场后,选择和他回家,而不是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中。
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如果杜康的家庭很温暖,家人很妥帖,他是不可能跟顾恩泽走的。
顾恩泽之前没有想到,无非是没有想,也无非是对待杜康并不上心。
实话实说,自从顾恩泽的母亲顾欣然离世后,顾恩泽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说得好听点,叫中二病频发经常cos乱七八糟的角色,说得难听点,离需要去医院精神科开药只差一次正规诊疗。
他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危险红线的边缘,只是因为遇到了杜康,冰冷的心脏生出了些许“有趣”的情绪,才从“或许可以试着干点坏事”,转变成“我还是愿意当个遵纪守法、相信星际规则”的好人。
但人的性格很难轻易地扭转,杜康对于顾恩泽而言,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总有更多的刺激的项目等待着他去探索,况且出于仅剩不多的良心,他也清楚,杜康跟着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顾恩泽的心中布满荆棘,不想划破自己的身体,就一定会刺痛离他最近的人——杜康没有这个义务成为他发泄的玩.物,他投掷千金拯救他的时候已经足够快乐。
但顾恩泽没有料想过,杜康的家庭竟然这么糟糕,糟糕到他甚至不能继续读书,而是要自己去外出打工、另谋生路——那还不如跟着他呢,好歹衣食无忧、能读个书。
顾恩泽下定了决心,招呼助过来,吩咐了几句,助的效率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查到了杜康现在的住所地址。
“已经为您预定了明天的星舰。”
“今天还有机票么?”
“有,但是是红眼航班,十一点上飞机,凌晨三点半到,下星舰后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助的专业素养极佳,脸上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定那一班,全员定头等舱。”
“抱歉,顾总,那是廉价星舰航线,只有经济舱。”
“……”
顾恩泽活了二十多岁,就没坐过廉航星舰,他倒是想更换其他的交通方式,但想也知道,那一定会更慢一些。
慢一些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杜康那个小孩多受苦几个小时。
不过是多受苦几个小时。
不过是……
算了。
顾恩泽的眼前浮现出杜康捏着信封,声音很小地问他“你不要我了”的画面。
非常神奇,他只看了那么一眼,现在连杜康眼底掩饰得极好的那一丝失落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关系,廉航就廉航,经济舱就经济舱。”
助做事非常妥帖,想过多买几个座位,让顾恩泽能坐得更舒服的方案,但他们的运气的确不太好,星舰上的座位所剩无几,还都是分散在边边角角的,助和其他下属甚至不能和顾恩泽坐在一起。
顾恩泽带着超大号的墨镜和厚实的口罩上了星舰,蜷缩在座位上,几近自闭。
等他们终于下了飞机,助提议去附近的酒店整修下,至少换一身衣服,顾恩泽却摘下了墨镜,露出带着少许血丝的眼睛,他问:“车辆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那就出发吧。”
顾恩泽上了车,自欺欺人似的暗忖了一句:“反正我睡不着觉,也不会让你睡得安稳的。”
豪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驶的速度很快,车子从高架下来,前进的方向却越来越偏僻,道路也从平坦变得坎坷。
顾恩泽的舌尖碰了碰牙齿的边缘,他问助:“杜康住的地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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