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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珠置于暗处方能放出光彩,宝石曝露于阳光之下则失去魅力,离开阴翳,也就没有美。
他们二人就像阳光与阴翳的一体两面。
谁成为光,另一人就会是影子。
但也不能一直是影子。
光与影必须互相交替,否则就无美可言了。
光的思绪还在少见的回忆中飘荡,绪方已经迅速拉开了纸门。
虚掩的间隔已然消失。独坐在棋盘前的伟岸身影处于逆光之下,显得格外沉着,那件蜀江纹样的吴服极为契合塔矢行洋的气质,使这间不大的棋室摇身一变,成为由他坐阵的雄浑战场。
唯有他,是与棋盘灵魂化一的,唯有他,配得上深奥幽玄的历史。
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身后的佐为同样屏住了呼吸。
“就是你赢了绪方君和小亮?”
未待光来得及进行自我介绍,塔矢行洋已经用他那稳重深厚的嗓音开启了对话。
糟糕,看得太入迷就忘记礼貌了!光这才手忙脚乱地鞠了一躬。
“是的、是我!”
“无需拘束,坐吧。”
行洋的遣词造句都像是从大河剧里走出来的历史人物,严肃而简短。每每与他碰上面,光都紧张到搜肠刮肚,想找点有文化的词汇掩饰自己的大脑空空。无奈,每每也都徒劳无功。
“是。”
要命的是,在正坐的塔矢行洋面前,他只能正坐。光侧过脸看了看亮,这家伙也在正坐,绪方也是,一看就知道他俩早已习惯了以这种姿势进行对局。虽说上辈子光经过职业生涯的十年苦练、最后也勉强接受了正坐,但12岁时的这副身体大概还接受不了。
待、待会可不能下棋下到一半在塔矢行洋面前腿麻侧翻啊!
“佐为!这里的空气也太沉重了!”光想和佐为说说话,缓解紧张,结果却等不到回音,“佐为?”
“……”
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佐为耳中。
在命中注定的对手面前,佐为如临大敌,早已陷入全神贯注的备战状态。
他双袖整整齐齐地搭在榻榻米两侧,目光如炬,折扇收拢在膝前,眼中唯一的存在就是斜前方的塔矢行洋,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如此认真的佐为,他只在十年前见过一次。
也是对战塔矢行洋的时候。光的新初段联赛。那个永远难忘的1月的清晨。
这次,他们的对局提前了整整两年。
“感觉如何,佐为?”光想起他们今天的离谱计划,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没底,只能想方设法找点话题提醒佐为——战斗尚未正式开始,“你眼中的塔矢名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佐为的神情毫无变化,还是那般全神贯注。
“我猜,他应当是一位对认定之事专注到极致的英杰。”
“他可是代表日本棋坛顶峰的大人物。”光赞同地抬高了自己的脖子,以便更清晰地看到行洋的脸,“高峰的最尖处,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与他比肩呢。”
其实光还剩一半评价没说完。
那就是,塔矢名人其实也是个孤独的人。
在佐为消失后,他曾深夜独坐棋盘前,岿然不动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坐垫。那个瞬间,偶然路过的亮从父亲眼中读出了难以言说的孤寂,他将这个场景转告给了光,光听完心里也空荡荡的。不论他如何等待,他等的那个人,不、那个灵魂,都无法回来了。
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对手,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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