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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第2页）

他从怒气中惊醒，双手捶痛膝盖就要站起身来：“我不干，我不磕头！”

明语心中依旧平淡如水，他早猜到会有这么一折，人生如戏，他早就猜到了，他能不猜到吗？明语头也不挪，凭着直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那副身躯牵引在地，不让动弹：“磕头。”

明乐在一旁看呆了，这是自己表哥？对待夏芋这么冷酷无情的会是自己大哥？真的不是梦？

任凭夏芋撕扯痛击，分毫不移，那只手臂见红也不见抖动，他的脚黏在地上，手黏着自己的手，把自己也黏在地上，不把自己和他彻底撕拉开来誓不罢休。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拨云见雾，空气顿时清爽，夏芋从未有过如此清明的五感，不由得怒极反笑：“哈哈……好，好，我磕！”

明语脸像被冻僵了一样，没有因为他的答应而欣喜，哪怕一丝笑意，也没有因为他的转变而担忧，哪怕一丝颤抖。他就静静的等待头颅与大理石接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等过往雪花般柔软温热的童声硬化成那块冰霜铁石。

一叩。

再叩。

三叩。

四叩。

五叩。

血丝沾灰，腥稠污秽，脑海里鲜血涌动，一闪即逝的都是酸甜滋味，忍心割舍，几乎是把温热跳动的一颗心送到处刑台下，下面是冰霜铺就的台，上面是毛糙粗钝的白刃。夏芋早已忘记要说些什么，只是叩拜，以至于将要叩到第六下还是明语将他扶住，不让他坏了规矩。

“说，恩断义绝。”

“爸，妈。儿子夏芋，和兄长江明语从此恩断……哥，不要，”软弱如蛆虫入骨，终于不能让他喊出完整的誓词，“我求你了，你别不要我……你原谅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说。恩断义绝。”

他完全不顺着夏芋的话头，哪怕就让夏芋听他的说恩断义绝，他也好受些，哪怕斥责夏芋不该再喊他哥也暖和些，可半点希望都不存在，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手臂也一点不放松，咬得紧紧的，仿佛只要他不从命，就要锁在这里永生永世，直到他说完誓词。

一潭死水。

“悖人伦，违天理，天地不容，”他终究还是愿意转过来看他，“你说不说。”

“我不说！”

……

明语重重地又磕了一个头，是要把地面砸出洞来：“良叔，雪姨，明语对不起你们二位。”

长跪半刻，簌落起身，大理石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冻，而额头上的血，明语抢过肉包往那里擦去，染红面皮，他像几天没进食的野兽般啃咬起来，嘴角流出血水，牙齿和舌头也红透了。

他离开了，丢下一块玉牌：“这是你爸的，我们两不相欠了。”

阳光照着玉牌的正面，萧森森的气温很快使玉牌凉透，有几只蚂蚁黑豆一样洒在上面，后来越来越多，成群结队，整块玉牌都盘满了黑漆漆的蚂蚁。

夏芋拥有两块玉牌，一个手环，一部手机，眩剥夺和给予的生杀大权，全部归他所有。即使太阳都赐予他晕眩，即使别人眼里只有一重，他却有三重影，他的世界物类繁多，遍地开花。

他却觉得，心空了。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