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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埃德让自己暂且放松了一会儿。他终于从德国人手里逃脱出来了!危险还在,但他已经远离街道,身边都是些友善的人。
他在高中和剑桥学了标准法语,在逃离西班牙的途中,特别是在波尔多摘葡萄的两个星期又学了很多口语。“你们真是太好了,”他说,“非常感谢。”
莫里斯显然为不必再用英语松了口气,他用法语回答:“我想你一定饿了吧。”
“是的,非常饿。”
玛塞尔麻利地从长条面包上切了几块,然后把块状面包和奶酪、一瓶没有商标的葡萄酒一起放在桌上。劳埃德坐在餐桌旁,尽情地享用着食物。
“我会给你些旧衣服,”莫里斯说,“但你千万别再这样走路了,如果像刚才那样警觉地看着四周的话,任何人都知道你是英国来的‘外来者’。把视线放在脚前的地上,正常一点就好了。”
劳埃德含着满嘴的面包和奶酪说:“我记住了。”
屋子里的小书架上放满了书,其中有马克思和列宁著作的法语版。莫里斯注意到劳埃德的视线,对劳埃德说:“在苏联和德国签订互不侵犯协定前,我是个者。现在,我不相信那一套了。”他用手决绝地做了个砍断的手势,“但我们必须打败法西斯主义。”
“我去过西班牙,”劳埃德说,“在那之前,我相信所有左翼党派的联合阵线。但有了西班牙的经历以后,我再也不会盲目相信哪个左派政党了。”
西蒙尼哭了起来。玛塞尔撩起松垮的裙子,露出一个,开始喂奶。劳埃德知道,相对于循规蹈矩的英国女人,法国女人在这方面更随意一些。
吃完饭以后,莫里斯带他上了楼。他从衣服不多的衣橱里给劳埃德拿出一套深蓝色的工作服、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内衣和袜子。这些衣服都有些破了,但都很干净。贫穷男子的行为感动了劳埃德,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把军服扔地上吧,”莫里斯说,“等一会儿我烧了它们。”
劳埃德想洗个澡,但屋子里没有浴室,劳埃德猜想浴室应该在后院里。
他穿上莫里斯准备的衣服,站在墙上挂着的镜子前审视自己。蓝色的便装比卡其布军装更合身一些,但他看上去还是像个英国人。
他走下楼。
玛塞尔正在给婴儿拍背。“戴上帽子再走。”她说。
莫里斯给劳埃德拿了顶深蓝色软帽,劳埃德戴上了它。
莫里斯紧张地看着劳埃德脚上满是泥污但质地很好的黑色军靴。“这双靴子会暴露你身份的。”他说。
劳埃德不想扔掉这双耐穿的靴子,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让这双鞋看上去旧一点就行了。”他说。
莫里斯面露狐疑之色:“你想怎么办?”
“有锋利一点的刀吗?”
莫里斯从兜里拿出把握刀。
劳埃德脱下鞋,在鞋头上钻了几个洞,然后割断了鞋帮。他解开鞋带,然后松松垮垮地把它绑上了。这时靴子看上去像双又老又旧的普通鞋子了,不过鞋跟很厚,鞋子也仍旧很合脚,完全能走上几十里路。
莫里斯问:“你准备去哪儿?”
“我有两个选择,”劳埃德说,“我可以向北走到英吉利海岸,劝说哪个渔民帮我渡过英吉利海峡。也可以向西南方向跨过边境前往西班牙。”西班牙仍然保持中立。英国在西班牙的几个重要城市设有领事。“我对西班牙的那条路很熟——都已经走过两次了。”
“英吉利海峡比西班牙近得多,”莫里斯说,“但我想德国人会关闭口岸和码头。”
“前线在哪儿?”
“德国人已经夺取了巴黎。”
劳埃德惊骇不已。巴黎都已经沦陷了啊!
“法国政府已经迁到了波尔多,”莫里斯耸了耸肩,“我们被打败了,法国没救了。”
“整个欧洲大陆都将陷于法西斯分子的铁蹄之下。”劳埃德说。
“英国除外,所以你必须马上回去。”
劳埃德考虑着。朝西南方向走还是往北走呢?他不知道哪条路线会更安全一点。
莫里斯说:“我有一个以前一起为理想共同奋斗的朋友。他现在养牛卖给农夫。他恰好今天要把牛送到法国西南部的一个地方,可以带你二十来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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