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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休欢呼雀跃。“我们证明了这个理论,”他说,“链式反应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它是可控的。”格雷格说。
“是的,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这点更为重要。”
格雷格笑了。从哈佛的经验看,科学家都是如此:对于科学家来说,理论和现实无异,世界在他们眼里无外乎是个不甚精确的模型。
有人从草编篮里拿出一瓶意大利红酒和几个纸杯。科学家们每人都喝了一小口。这是格雷格不愿成为科学家的另一个理由:他们连找乐子都不会。
有人让费米在草编篮上签字。他在篮子上签了字,接着在场所有人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技师关掉监视器。人们互相道别,陆续离开。格雷格留到了最后,观察着这些人。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过道里只剩下他、费米和齐拉特三个人了。他看见费米和齐拉特,这两位伟大的科学家正在热烈握手。齐拉特是个圆脸胖子,费米是个瘦小的矮个儿。看到他们,格雷格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劳莱和哈代[32]。
接着,他听见齐拉特说话了。“我的朋友,”他说,“我觉得,这将成为人类历史上黑暗的一天。”
格雷格琢磨不透:齐拉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格雷格希望父母能接受乔治。
这不会很容易。突然被告知有个隐瞒了六年的孙子,他们一定会紧张不安。他们也许会很生气。除此以外,他们还可能会轻视杰姬。但他们没有立场摆出倨傲的态度,格雷格苦笑——他们自己就生了个私生子——而这个私生子就是他,格雷格本人。但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不可能保持理智。
乔治是个黑人,格雷格不确定这件事对父母的影响会有多大。在种族观念上,格雷格的父母还算开明,不像他们那一辈的大多数人,都把黑人称为黑鬼,但如果知道家里有个黑人血统的孩子,他们的想法也许就变了。
格雷格觉得,父亲可能比较难沟通,因此他决定先去找母亲谈一谈。
他趁圣诞节的几天休假去了布法罗母亲的家。玛伽在城里的高档住宅区有套面积很大的公寓。她一个人住,但有一个厨子、两个女仆和一个司机。她有一个装满了珠宝的保险箱和两个停车库大的衣柜。可她没有丈夫。
那天晚上,格雷格和母亲在公寓里一起吃了晚饭。他穿了件无尾礼服取悦母亲。“我喜欢看到你穿得有板有眼的。”母亲常说。他们吃了鱼汤、烤鸡,以及格雷格小时候最爱吃的桃子派。
“妈妈,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女仆倒咖啡的时候,格雷格紧张地对玛伽说。他生怕母亲听了会勃然大怒。他自己不害怕,只是为乔治感到担心。他琢磨着,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感觉——相对于担心自己,更为儿女的成长和发展忧虑。
“什么好消息?”她问。
母亲近些年胖了不少,但四十六岁的她还是很耀眼。即便曾出现过几缕白发,她也让理发师巧妙地遮掩了。这天晚上,她穿着黑裙子,戴着钻石项链。
“非常好的消息,但我觉得也许会让你有点吃惊,请听了之后千万别发火。”
玛伽抬了抬眉毛,但什么话都没说。
格雷格从无尾礼服的衣兜,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乔治骑在一辆红色自行车上,车把上有一根丝带。自行车后面有一对使自行车不致侧翻的稳定轮。男孩看上去非常开心。格雷格跪在他身边,很自豪的样子。
格雷格把照片递给母亲。
玛伽审视着照片。过了一会儿,她说:“这辆自行车是你送给小男孩的圣诞礼物?”
“是的。”
她抬起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已经有个孩子了?”
格雷格点了点头。“他叫乔治。”
“你结婚了吗?”
“当然没有。”
她扔下照片。“天哪!”她怒气冲冲地说,“别斯科夫家的男人究竟是怎么了?”
格雷格非常失望。“为什么要这么说?”
“又一个私生子!又一个独自把孩子养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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