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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不到的时候，大家是熟悉又陌生的邻居，遇到聊起来之后，禾一欣和阿年就是马默默的最佳听众，起码她俩比绿萝更生动活泼，能提供反馈和情绪价值。

尤其是说到她和韩佳的故事时，禾一欣甚至主动问问，她能不能记下来，像是故事一样，让其他人也有机会当读者。

“可以，我说的都能记，没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

毕竟，倒霉成马默默和韩佳这样，不管是亲生父母还是抱错的养父母，都非常坑的情况，也比较少见。

“人家是父母两位，赌一个家庭幸福，父母开明的概率，我和韩佳是父母四位，直接翻倍，居然还赌输了，简直气人。”

马默默从小到大，感觉自己都是被骗着长大的，身边的人总是告诉她，“你以后一定要孝顺，看你父母对你多好，你哥初中没读完就不读了，你还能考高中。”

最开始，马默默也觉得，好像有点对，父母就是爱自己，才让她读到能考高中。

但没过多久，自小就没怎么被偏爱过的马默默发现，她哥所谓的初中没读完，不是没钱交学费，也不是父母不允许，是不学好打架斗殴被处分，还被派出所抓过，后来他自己要混社会，根本不去学校了。

可在马默默最纯真的那几年，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因为成绩好，义务教育是国家付学费，父母要是不把自己送学校，能天天被村干部上门走访，她以为这是父母在爱她。

所以，比她大好几岁的哥哥，连自家地在哪里都说不定会走错，化肥农药都分不清的时候，马默默和什么老黄牛附体一样，跟着一起下地干活，农忙的时候不仅要在家把父母和帮工的饭做好，送完饭还要帮着干农活。

现在很多农村都开始推广现代科技，打药有无人机，耕地也能租机器，可马默默家舍不得那个前期投入，还是什么农活都人工来。

种地的辛苦，谁种谁知道，马默默记得自己在地里拔草，又晒又晕，吐一口牙龈出血的吐沫，发现水壶里没水只能硬熬的时候，回家发现她哥和朋友出去喝酒，醉醺醺回来，那种整个人恍惚被现实拍醒的感觉。

而且马默默家的地，浇水还是开水渠的漫灌，她不懂发育期女孩赤脚踩在冷水里面来回走的危害，直到学校里其他女生都来生期了，她迟迟不来却容易肚子疼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沉默的、苦涩的、冷漠的东西，不是爱。

发现家里她哥半点农活都不干，说是等着结婚之后，让父母给在镇里开个店挣钱，马默默也开始偷懒躲活儿，她就跟着她哥学，一提下地就有朋友喊，或者腰酸背疼。

结果就是等她高一刚读完，她哥年龄渐大发现没个工作就结不了婚，父母就安排她跟着老乡出去打工，为她哥结婚添砖加瓦。

“呸，凭什么啊？我是生来给我哥当妈的吗？一家三口，一爸一妈一废物，以及一废物的提款机？”

小小年纪咬牙干农活的马默默，不情愿起来，也是非常倔强的，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知道要是眼下真去打工，给她那个白眼狼哥赚店面钱，她以后活着都不如立刻升天。

出去打工，是需要身份证的，心里拨算盘的马默默再次感谢网络信息的便捷，甚至搜到了很多年轻女孩作为前辈，写下来的经验自救贴，所以她成功逃跑，留在人多到很难找到一个躲藏小女孩的省会城市，意外遇到了韩佳。

“你俩不是本省的吗？”

“当然，我俩选这里，一是因为离我们老家远，二是韩佳在这里读博，这才选这里的。”

都说逃跑了，怎么还会呆在同省份，韩佳比她早读书一年，她俩相遇之后，一个读省外大学，一个考省外专科，都迅速跑掉了。

本来马默默是不想读专科的，因为韩佳考的大学很便宜，奖学金一算，还能赚一笔，她能读的专科，学费真的都很贵，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打开方式有问题，根本舍不得花这个钱。

可韩佳把大一的学费还有打工的钱，都拿来支援马默默考专科了，成绩差也要有个学上，除了把高中读完，再学个技术更好找工作之外，读书是她俩这种女孩子逃跑，对抗报警失踪没消息最好的由了。

“想想就觉得气，我俩逃跑之后，那两家都报警了，结果联系到我们的时候，要不是我俩在读书，又遇到好心帮我们的老师和警察，最后解释成不联系家里是因为家里不给学费也不让读书，根本不敢说在外上学怕来学校闹，说不定我俩还会被强行带回去。”

说到这里，马默默就特别想骂人，幸亏她俩当时都在读书，要是在外打工或者别的，说不定真的会被送回去，或者把地址告诉那两家，让他们找来闹事。

就这件事情，马默默一直觉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就是养大韩佳的那俩脑子有问题，家里老大成绩这么好，从小读书就没有费过心，在家连个书桌都没有，就靠着阳台边上搭个板子，居然能考到名列前茅的重点大学，捡着这么个优秀孩子还不偷偷乐。

但他们不，他们的掌中宝是小的那个，废材且脑残，整天做白日梦还要夸一句有志气，堪称离谱。

马默默觉得自己学习不好，估计是父母遗传，要不然她和那个小胖子学习成绩都这么差。

那个小胖子也是不学好，才小学就说着什么挣大钱当网红，居然想直播韩佳的私人物品，关键词就是什么原味女高中生。

要不然韩佳在家里和透明人差不多，用浴室的时候也习惯挡个东西，这个小而坏有次为了榜一大哥的打赏，差点把浴室的门打开了。

“记下来没？有什么漏的，我可以再讲一下。”

马默默还挺关注禾一欣记录情况的，还主动愿意查漏补缺。

“我以前还想过，立个自强不息的人设，当个博主带带货赚点钱，结果发现我只是喜欢说，别人一说我太记仇，太矫情，或者总是对以前放不开，我就气得要对骂，根本赚不了那份热度的钱。”

还是禾一欣这种自顾自的记，以后看到的读者们也没法出现在马默默面前的方式，让她比较舒服。

“要不要加点寄语？可以和以后看到这个故事的人，来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禾一欣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拿捏录采员的精髓了，而且积管所的录采员工作成果收集，不一定保证百分百留存到后世，但她的一定能，因为她可以直接通过病友群，或者等群友回来，直接带回新历。

“说点什么呢？咳，讲这个故事，其实也不是反复念着自己有多倒霉，没什么好运，只是说出来可以听听，这样的开局都能想办法冲出来，这么一对比，说不定带点鼓励，也有点安慰呢！”

马默默不会说好听的话去安慰别人，但她觉得，说点自己的倒霉事，说不定可以让别人对比出点快乐，感觉到好受些。

她去冰箱里给阿年拿了一盒酸奶，本想和阿年说，不要因为以前的事情，困住未来，有那样的父母并不是阿年的错，她和韩佳不是还双双踩雷，照样活到现在，还过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