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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崔缨不确定地小声唤道。
崔琰笑着点了点头,在她耳边悄声说:“阿瓠,阿叔来迟矣……”
此时,曹操起身,庄重地对台下众人介绍道:“诸位,此君,即为清河崔公,崔琰崔季珪——”
帐中众人遂肃然而起。
一番慨然认亲过后,崔琰转身扬袖,拉着小崔缨一起,恭敬地向曹操作揖行礼:
“孺子年幼无知,在帐前失仪,承蒙曹公宽宏,不与相较,琰感激涕零。前番幸由令公子相救,免遭屠戮,更赖曹公修书,将此讯告知崔某。琰连夜赶至,无以为报,愿入曹公帐下,任凭驱驰。”
崔缨惊愕地看向叔父崔琰,可他神情淡然,好像早已准备好这番说辞一样。
曹操闻言大喜,未着鞋履,匆匆下阶,亲自将崔琰扶起,还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笑眼盈盈道:
“公毋多礼!公毋多礼!公得与令侄重逢,某亦甚喜。而公愿屈尊入操帐下,实为操之大幸也!即日辟公为别驾从事,不知公意下如何?”
“琰,愿效犬马之劳。”
曹操喜不自胜,连忙命人摆了一处席,单独靠在主席旁。
“快快入座,快快入座!”曹操将崔琰请入席座后,方回到台上。
崔缨坐在崔琰旁侧,愣愣着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完全没反应过来。
却见崔琰举酒遥敬曹操:
“琰少年时,尚武轻文,年二十三,蒙家兄教诲,始读诗、论,后从学北海郑公,去家四年而归。归来方知,家嫂因难产故去,生下一男,又于当日亡失爱女。家兄四处寻觅不见,遂忧思成疾,临终前嘱托,务必寻得此女,归入宗祠。琰见此女右手胎记,始为确信,知其必为吾亲侄也。琰代小侄,复谢曹公救命之恩。”
想起帐外小卒密语,崔缨这才明白,崔琰被曹操从清河县请来,一直隐匿在屏风后。
崔琰来了,听着曹操作威作福,当众人的面,考察她的学识是否与传闻所说的一般无二,不管她怎么被刁难,他也只能在屏风外静候,什么也做不了。
印象里,历史上的曹操素来轻蔑世儒,譬如边让、祢衡、孔融之流。
曹操明知崔琰在场,却仍考问崔琰兄女郑笺之讹误,而崔缨敢发声打破郑玄的学术权威,自然迎合了曹操之意。可是,适才那番阿谀奉承之辞,在屏风外的崔琰听来,该是多刺耳啊?
依崔琰之性,只怕入曹营并非其本愿。
会不会是因为她,他才不得已出仕的呢?
看来,曹操先前收容善待崔缨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为得契机收崔琰入麾下,使其心甘情愿为己效力。毕竟学成归乡后的崔琰,曾名震河北,深为袁绍重用。袁绍死后,他的两个儿子曾互相争斗,都想要崔琰为己所用。
想到这,坐在崔琰旁侧的崔缨,百味杂陈,不禁与曹丕冷冷地对视了一眼。
难怪,那天红帐之外,他表现得如此喜出望外,还说什么立下大功呢。
原来,她早已开始沦为他人的棋子。
“季珪客气,都是犬子之功。”
曹操向崔琰介绍起曹丕,曹丕坐在对席,立刻起身向崔琰施礼,仪态端正沉稳。
曹操的目光在两席间徘徊,崔缨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听他侃侃说道:
“令侄聪睿□□,饱读诗书,兼怀书艺禀赋,不逊同龄男子,颇有君之风采。吾观此女,体态虽羸弱,豪气堪雄,孤甚是喜爱。连日里,其与吾丕儿也甚是有缘,可惜犬子已有正室,不然就此定下婚约,与君同为一家,岂不美哉?”
听罢,崔缨不禁咋舌,却见曹丕只平静地看着他父亲。
乱世军阀之儿女,早就对交换利益的政治婚姻习以为常了吧?
见崔琰只微笑以应,曹操继续笑道:“孤另有次子名彰,虚长令侄三岁,已娶江东孙氏为妇;三子名植,与令侄同岁,尚未婚配,就此两家皆为姻亲,公意下如何?”
群臣欢笑,以为美谈。
崔缨吓得脸色发白!
没想到生死抉择来得如此之快!
突如其来的发问,却像是预谋已久,崔缨忐忑不安地望向叔父崔琰,心中充满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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