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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4页）

钱弄墨已经看到了他惨不忍睹的手，十根手指肿得像萝卜一样，根根紫胀，指缝间还有溃烂和血渍，她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对你上刑了？”

阿金下意识把手缩回了衣袖里，脸上却还带着笑，满不在乎地道：“就头一天审的时候夹了手指，没审出什么就把我丢进牢里了，除了伙食差点，也没受什么罪，昨日纪掌柜和陆大人来过之后，他们还给了药呢。”

“把手伸出来。”钱弄墨板着脸道。

阿金一下子把手藏到了身后，嗫嚅着道：“别看……太难看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钱弄墨瞪了他一眼，“你手上的伤要好好上药，万一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你以后还怎么拨算盘？”

阿金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万一他的手废了……

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钱家的铺子里。

好在钱弄墨是有备而来的，她打开包袱，拿出干净的白布和伤药，小心翼翼替他清理了伤口，然后重新上了药，仔细包扎好。

她怕碰疼了他，动作很轻。

阿金却是什么知觉都没有了，眼里只有大小姐的模样。

“好了。”钱弄墨将包袱收起来放在一旁，看了一眼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你这还能自己吃东西吗？”

“能能能。”阿金点头如捣蒜。

钱弄墨带了一个很大的食盒，足足三个人的量……来的时候那狱卒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没想通她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将这么巨大的食盒拎进来的。

阿金发挥了他吃饭的本领，握着筷子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菜。

许是小时候饿狠了，他的饭量是常人的三倍有余，刚到钱家那会儿怕因为自己吃得太多而被赶出去，故而总不敢吃饱，还是大小姐发现不妥，才有了他一顿饱饭。

钱弄墨见他吃得急，从汤盅里盛了一碗汤递给他，“慢点，喝口汤，别噎着了。”

话音刚落，阿金便噎住了……

他赶紧抱着汤碗喝了几口汤，才缓过来，抬头看到大小姐担忧的表情，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幼时被钱老爷捡回家的模样，那时的他瘦骨嶙峋、衣不蔽体，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的，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是眼前这个漂亮得仿佛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端了一碗肉糜粥给他。

她轻声细语地跟他说，“小哥哥你慢慢吃，我娘说饿狠了不能吃太急，会肚子疼的。”

“阿金，怎么了？”钱弄墨见他突然就愣愣地看着自己发呆，问。

钱弄墨的声音让阿金的思绪一下子从回忆里抽了出来，他猛地垂下头，生怕被大小姐看到自己眼底的贪婪和不堪。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肖想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钱弄墨有些紧张地问。

“对不起……”阿金有些无地自容地道歉。

钱弄墨一愣，“为什么要道歉？”

“若非我太过大意，也不会让奸人有了可乘之机。”阿金避开她的眼神，找了个理由。

“那赵茂是从我们家的铺子里兑换了银子离开之后，就直接将那银子调包成了假银锭，然后就去县衙报案……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不大意地防备，才能防住这个？”钱弄墨看着他，绷着脸问。

阿金语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种事情是防不胜防的。”钱弄墨认真地看着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的。”

阿金喉头一哽，他掩住了眼中的泪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大小姐。”他缓了缓，又道：“那日衙役来拿我之前，我已经听到风声说此人去了县衙报案，因此我将那赵茂兑换银两的所有手续存根都藏了起来，就塞在柜台下面墙角的洞里。”

钱弄墨微微一笑，“我已经找到了，你做得很好。”

阿金愣了愣，随即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费尽心思藏好的东西，大小姐找到了……不知道怎么讲，这一瞬间他又有了那种所有努力都没有白费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意和努力都被发现且理解了。

他这样笑的时候，不管现在这副模样看着怎么狼狈，都已经又有了当初那个总是笑眯眯万事成竹在胸的阿金掌柜的风范了。

“好了，别傻笑了，嘴角都要开裂流血了。”钱弄墨见他笑得这般惨烈，实在目不忍睹。

阿金不好意思地想挠挠脑袋，结果想起手上有伤不大方便只能作罢，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小姐，我的荷包呢？”

“什么荷包？”钱弄墨疑惑。

“就是那只装着存根的荷包。”阿金一听急了，用手比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