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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秦朝基层官吏预备役,虽然不用学四书五经,但学习压力也不轻松,这压力不仅是对吏子自己而言,也是对负责教授的令吏的。
对于吏子而言,三年的学习时间内,要学习《仓颉篇》《博学篇》《爱历篇》,到学满之时能背写五千字以上方为合格;要学习《数书》计算粮食和赋税;学习《封诊式》学习法律及公文写作。除此之外,还要和县卒等武吏一起学习发弩、骑马、驾车。
且不说秦律的繁杂,单单识字课就能难倒一批吏子,因为秦试八体,即考查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印、署书、殳书、隶书八种字体,这算下来可远远不止五千字了。
学习任务重且不说,考试失败的代价还很惨重。
普通男子十七傅籍,而吏子十七入学,学习三年,所以若不能成功除授为吏,那就得去骊山四年游,以补齐朝廷免除你的三年徭役,以及你浪费的教育资源。
对于令吏而言,功绩中的“绩”直接和他所带的吏子的成绩挂钩,所以若是教得不好,可能撑不到年底领年俸,先就得把家底都赔进去。
比如吏子发弩不中,那么教发弩的蔷夫罚二甲,驾车不合格,教驾车的蔷夫罚一盾,甚至于不参与教授的司马,若他养的马儿不听指挥,都得被罚二甲。
综上所述,秦朝的小吏挣点俸禄也是真的不容易。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容易,现在周宁的处境尴尬了。
普通吏子十七岁入学,有三年的学习时间,而周宁,虚岁十九了,只剩一年。
众令吏面面相觑,这么个大龄后进生,时间紧任务重压力大,谁收?
是的,周宁被嫌弃了。
此时,任她相貌气质再好,那也没有秦半两实际,尤其大家都是基层干部,家底薄。
三个经年的老吏看着周宁很为难,人家是正经的弟子籍,也不能不让她入学。
正在这时,一个三十来岁左右,长脸面白薄唇,留着八字胡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量比周宁略矮,头戴长耳尖帽,一身细棉布青色禅衣不带一丝褶皱,鞋面也是干干净净不带一点脏污。
棉布衣裳虽不便宜可也不难得,屋内令吏包括周宁皆穿的棉布,可棉布易皱,今日又非年节,他还穿着如此体面整洁,想是家资殷实。
他这样的,应是负担得起一个差生祸祸的,周宁抬眸看向屋内的三个老吏。
果然见其中一个老吏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而一个先是神色一松,而后打量了周宁一番,便眉头又收又放,好似有几分纠结,最后撇开了视线;最后一个,眉头保持着微微皱起的状态。
看来,来人“不简单”,也多半会愿意收了她。
果然,来人很有兴趣的拈着一撇胡须,指着周宁问道:“这是谁呀?”
面色轻松的老吏笑着回道:“他是来入学的吏子,周宁。”
“那你们哪位收了他?”来人又问。
那老吏回道:“正为难呢,他如今十九岁了,现在才来入学,这不是……害人吗?”
来人闻言,一边问道:“诸位都不愿意收他?”一边转头看向那纠结的撇开头的老吏,又看向那自见到他便一直皱眉的老吏。
皱眉的老吏见他看向自己,不屑冷哼一声,转开了视线。
来人却也不怒,反而笑道:“诸位既然不愿意,那我……”
“等等,”一道严肃死板的声音打断了他,“那是我的吏子。”
周宁应声看去,却是那纠结到最后又撇开头的老吏。
或许是周宁眸色中的诧异冒犯了那老吏,那老吏板着脸对周宁道:“怎么,你还嫌弃老夫阻了你攀高枝不成?”
“不敢,”周宁敛容严肃道,“吏子周宁见过令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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