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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口,紫烟与湘汀早就望眼欲穿,见他们回来立即迎上前,紫烟帮瞻基接过外面穿的雪貂皮大氅。而湘汀则为若微除去身上的织锦皮毛斗篷。
粗使的丫头端着铜盆入内,司音帮若微挽了袖子,又试了试水温,这才服侍她净了手。司棋奉上香茶,若微接过来,也不喝只是用手捂着茶杯。
“主子这是怎么了?”司棋见状立即从里屋拿过一个暖手炉:“可是受了寒?快喝口热茶,拿手炉暖暖手吧!”
“你主子不是手冷,怕是心寒呢!”朱瞻基净完手、喝完茶,坐在一旁歪着头看着若微,眼中含着暖暖的笑打趣道。
“心寒?”几个丫头听了都是莫名其妙,怔怔地望着若微。若微这时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跟过去已大不相同,不管怎么说好赖也算个主子,一言一行都影响着身边这几个丫头,这才缓了又缓:“听殿下胡说,没有的事。”
若微站起身走进东里间,歪在卧榻上,头朝里闭着眼睛想着心事,朱瞻基悄悄跟了进来挨着她倚在榻边,一手倚在大红绣金的枕上,一手轻轻搭在若微的腰上。
见她依旧不理,这只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若微心中暗暗难过,头也不回,只低声问着:“是今儿吗?”
“什么?”瞻基索性把头靠在她的香肩上:“可是乏了?躺一躺,可别睡实了。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若微用手轻轻推开他的头:“你和她,是今晚吗?”
瞻基并不回话,他依旧赖赖地把头倚在她的肩上,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唇轻轻地从她的颈部一路吻了下去,突然,在她锁骨之处狠狠一嘬。
“哎!”若微吃痛地哼了一声。
瞻基呵呵地笑了起来,又坐起身把她拽在怀里,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我的若微最最聪慧,什么事儿都瞒不了你。今晚我会宿在宜和殿,明晚……”
“明晚?”若微几乎哭了出来:“明晚去香远斋,后儿去月华楼,大后儿再去宜和殿,后天之后天,还是香远斋、月华楼……”
“胡说!”瞻基一声低吼,用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又是好一番温存,亲呢的如胶似漆不忍罢手。若微动也不动,只是眼中含着泪,眉心微蹙,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瞻基停了手,将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如蚊蚁般的低语道:“这世上的花,何止千百种?世上的女人香,也难止千百种味道!花再美,不过是转瞬即败的静物。香再诱人,一阵风过后,又能留得几许?可是我的若微不同,是长在我心里的,除非拿利刃从我心上剜了去,否则……”
若微忽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这样的话,从这样俊朗的他的口中说出来,恐怕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信。
若微没有像大多数女人那样,用自己的手挡住他的嘴,阻止他去讲那些掏肝掏肺、诅咒发誓的话,而是仰起脸,以自己的樱桃小口,吮上他的唇,将他的誓言全部吸纳,不容遗漏半分。
独眠惹幽怨
宜和殿内。
侍女们将灯烛都罩上了大红的灯罩,寝室内层层悬着的红色纱幔,将屋子装饰得旖丽异常。坐在紫檀雕龙戏凤的幛床之中,摘下紫金冠,脱下玉带紫袍,身上只着一袭薄雾轻衫,却更显得仪容俊美、风姿特秀。一件普通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如此卓绝不凡,温润如玉又不失阳刚果敢的轩昂气宇,神色间自有一种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尊贵气度。
胡善祥偷偷看着朱瞻基,身旁这个人不仅仅是尊贵的皇太孙,更是她的夫君。不,也不仅仅是夫君,对于他的崇拜和喜欢,不是因为被选入宫,定为皇太孙妃才开始的。火一般炽热的爱始于那年,在夫子庙旁的晚情楼。
那时的自己,被父母兄长娇宠惯了,性子直爽至极,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看到书中古代才女为自己择夫,居然就不管不顾地乔装打扮一番,兴致盎然地冲到街上。谁成想,一下子就碰到了他。
那时的他,明明是微服出游,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长袍,可是眉宇间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一下子就把自己给迷住了,而他又是那样的善良。
拒绝自己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编一个圆融一些的理由。
那样的啼笑皆非,若不是身后跟着的侍卫上前解围,他恐怕真的对自己手足无措,无可奈何。
想到此,胡善祥不由笑出了声。
瞻基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投在她的脸上:“善祥在笑什么?”
只此一句,在胡善祥听来,却如同天籁之音。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声细语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善祥眼中渐渐有了湿意,她扭过脸去。是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在他的面前,她总希望能维持着那份大度与淡然,因为她知道,这才是自己最好的妆容。
所以微微定了定神儿,再回首时又是笑魇如花:“善祥在笑,当初在夫子庙前与殿下初遇的情景。”
夫子庙,晚情楼。朱瞻基的思绪又回到了四年前,是啊,那时的场景真有趣,只是在街上偶然间遇到的一个奇奇怪怪的女子,可是一向温柔可人、善良体贴的若微就跟自己闹起别扭来。如今一经提起,仿佛那张鼓着腮一脸怒气的娇颜就在眼前,真是造化弄人,当时自己还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吃的哪里的飞醋,而如今看来,也许女人真的要比男人先知先觉。
朱瞻基深深吸了口气,面上有些无奈。
胡善祥察言观色,心中暗呼糟糕,好不容易经太子妃当面训诫,才得以将他迎入自己的寝殿,万万不可在此时让他分心,再想那孙若微。于是她立即仰起笑脸,从枕下拿出三个明晃晃的金镯子,笑意连连地看着朱瞻基:“殿下,可还记得吗?”
朱瞻基点了点头。
“殿下,若微妹妹与殿下的青梅之谊,在善祥入宫之时就已知晓。如果可能,善祥也不愿雀占凤巢,坏了殿下与若微妹妹的情缘。可是,皇命比天大,善祥也是无可奈何。殿下还记得当日在晚情楼,善祥说过的话吗?”
朱瞻基努力理着自己的思绪,他好像想起,当日她亮出素臂上带着的金镯,说是嫁妆。他拒绝了,她又说女子名节最为重要,如今一只玉臂已在他的面前亮过,如果不能嫁他为妻,就将自断其臂。
想到此,朱瞻基皱眉道:“善祥,你……”
“请殿下为臣妾带上,圆了臣妾心中这个痴梦,此后就算殿下再也不进入这宜和殿,臣妾虽夜夜独眠,也能感受到殿下的恩泽,绝无半点怨言!”她说的声声悲泣,而面上却始终含笑。
那神情让人看了分明有些心酸,就像是月宫里水晶帘下玲珑望月的霜娥。朱瞻基接过金镯,为她套在腕上。
在摇曳的红烛下,金镯约素腕,光泽润芳华,她强撑着一抹笑容,而眼中是难掩的悲凉,那神情任谁看了,都不免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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