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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剑的回来没有让川崎感到突然,川崎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回来了?去洗洗吧。梁剑站在川崎面前欲言又止,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又联系起这次差点被当作杀害的情景,多想当面向他问个明白,可是他为了未完成的任务终于还是忍住了,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父亲,感谢您不杀之恩。川崎的肩膀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本就没打算杀你,你是我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支那人是我们的敌人,你和他们混在一起,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我想挽救你,那个肖磊,他接近我们,是为了杀害我,杀害你的父亲啊。
梁剑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川崎的胡诌,从他离开那间黑房子,回到乐善堂的这一刻起,他已经打定主意去完成肖磊还未完成的任务,强迫自己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很早便起了床,正要出门的时候,却被柜台前的川崎叫住了:怎么,大清早的又要去哪里?他收回脚步,挤出笑容说道:好几天没吃东边巷子的馅饼了,您要吗?我也给您带些回来。川崎这才欣然说道:不用了,快去快回。
梁剑谨慎地四周张望起来,希望可以有人上来跟他接头,但他又担心被川崎和池田的人跟踪,所以一路上装作非常随意的样子东看看,西望望,偶尔还到街边的店铺里转转。这是一家很老的钟表店,他以前和老板有过接触,所以这次一进门便和老板搭讪起来,老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梁少爷,好久不见了,今日怎么会有时间前来光顾?梁剑笑盈盈地说道:这不是很久没来看您了吗?怎么样,生意还好吗?老板揽着他的肩膀说道:梁少爷呀,这本来生意不怎么好,但是今日你一上门,我这店里的生意肯定会非常的好。梁剑迎合着老板的玩笑,但店里此刻只有他一人,等不到接头的人,他只好走出了钟表店。
卖馅饼的老板早就认得梁剑了,一见他顿时高兴不已,马上就寒暄起来。
梁剑买好了馅饼,刚走出巷道,一辆黄包车停在他面前,他根本就不想坐车,但当他看到那张面孔的时候,心脏顿时砰砰直跳,然后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就连手里拿着的馅饼都忘了吃,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车夫身上。
小武,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若兰她人在哪儿?梁剑终于忍不住问道,车夫正是小武,他戴着一顶草帽,但是一言不发,黄包车一直拉着梁剑跑了很远都没停下来,终于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小武停下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把枪,梁剑呆住了,一脸迟钝的表情,问道:小武,你这是要干什么?小武眼里装满了愤怒,冷冷地问道:肖大哥人呢?提起肖磊,梁剑的心猛地一沉,但他此时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否则一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只能半真半假地摇头道:肖大哥还在池田手里。小武一听这话更加火起,手中抢口一抖,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你回来了,而肖大哥却没回来?你出卖了他?梁剑悲伤的摇头道:我没有……小武怒吼道:你撒谎。梁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后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你现在必须带我去见若兰,我有重要情报必须当面给她。
小武本就是个急性子的脾气,此时把枪口对着了梁剑的额头,冷眼呵斥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不是你出卖了肖大哥?他的声音像从心底发出来的,梁剑无奈地盯着他的眼睛,仍然说道:小武,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必要骗你,如果我想出卖肖大哥的话就不会帮你们,当初我知道你和若兰出事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会跟你们并肩战斗到底,肖大哥让我骗过了池田,然后我才有机会这么快出来,那是因为我手里有非常重要的情报,如果你不相信我,汉口的其他同志都会有危险。小武的手腕软了下来,沉吟了好久才说道:如果你敢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梁剑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轻松地说道:只要你能带我见若兰,所有的事都会真相大白。当小武带着他出现在若兰面前时,若兰像个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了他好久才反应过来,好久好久相对无言,然后钻进了他怀里。梁剑哽咽着说道:当我知道你们出事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若兰流着泪,像在浅浅低吟,泪水湿润了他的肩头。梁剑想起肩负的重任,于是轻轻地推开了她,凝望着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柔情的说道: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我们也还有很多事没去做,所以我们必须继续好好活下去。
梁剑的思想在见到若兰的瞬间就改变了,他觉得不应该对她隐瞒任何事情,所以把肖磊已经牺牲的事实说了出来,小武顿时暴怒,枪口再一次对准了他的脑袋。
是你,你这个叛徒,就是你害死了肖大哥,若兰姐,我们不能再相信他了,之前牺牲了那么多人,一定都是他搞的鬼。小武的话令梁剑心碎,但他不能妥协,因为他知道若兰会相信他,于是对若兰说道:若兰,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肖大哥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活着出来,所以为了让我活着把情报送出来,这才选择了牺牲,即使其他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但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只要有你一个人的信任,我就是死也值得了。李若兰从情感上已经战胜了理智,但革命是大事,容不得半点侥幸,所以她再次问道:我想要你亲口告诉我,肖大哥要你活着出来,到底要传递的情报是什么?梁剑终于把这个谜底从心底吐了出来:肖大哥手里有一份名单,名单上的名字全是在武汉的地下党员的名字。
李若兰惊讶得几乎没叫出声,她捂着嘴,激动地说道:我知道这份名单,国民党和日本人也一直在寻找这份名单,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在日本人和国民党的围剿下,我们在武汉的很多同志撤离了出去,但是从此以后就没有再联络,这份名单可以让我们重新联络到之前失散的组织成员了。
梁剑也非常吃惊,他能想象到这份名单对组织有多重要,一旦落入国民党或日本特务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他正要说出藏放名单的地点时,若兰制止了他:这份名单关系着众多地下党员的安危,现在你就是这份名单的唯一知情人,所以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多,名单就越危险,你要把这个名单亲自交给组织。梁剑有些疑惑,反问道:就连你也不能知道?她点头道:是的,也包括我,日本特务正在到处搜捕,如果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被捕,名单就很危险了。
听了李若兰一番话,梁剑突然便感觉肩上的担子加重了,更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小武却把李若兰拉到一边低语起来,梁剑从双方的脸上都看出了异样的神色,小武突然大声说道:不行,我不相信他。李若兰的表情非常为难,但也说道:这是命令,如果出了事情,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小武这才无话可说,但仍然满脸怒气地盯着梁剑,像要吃人似的。梁剑明白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他想了想说道:若兰,小武说得对,我还不是组织的成员,所以这个担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你才是最有资格保守这个秘密的人,我现在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一个人,然后我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李若兰说道:那你就快说出来吧,然后我让小武杀了你,就不会担心你泄露秘密了。梁剑听出了话里的揶揄,还想说什么,她盯着他的眼睛,口气不像刚才那般严厉,说道:好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在还没有联络上其他的同志之前,你们必须听我的。
王克农去了大武汉夜总会,却没有发现陆小曼的踪迹,回去后向方大同汇报了结果,方大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而是说道:我们是干什么吃的?要找一个人还不是天大的难事,既然自己找不到,那就请求军警,那个警察局的局长绰号不是叫雷老虎吗?让他去找嘛,他的那些手下不是整天无所事事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吧,就说是戴局长的意思。王克农领命而去,亲自跑到警察局找到了雷经天,当他说明来意,雷经天眯缝着眼睛说道:什么戴局长不戴局长的,方区长如果想让我警察局出面办事,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我雷某人还敢这么不给面子?王克农忙说道:是、是,雷局长此言有理,那就当是区长的意思吧,总之您在汉口是人多势大,这事对您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啊。但是雷经天又说道:事情我一定得办,但我必须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还得劳烦方区长亲自发话。王克农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日本特务,但也不一定,据说,据说而已,只知道和钱组长的死有关。
雷经天此时一听钱思成的名字,心里便猜出了七八分,接着说道:我去过现场,钱组长之死确实就是个意外啊,怎么,难道方区长还不满意警察局给的答复?非要再弄个水落石出?捏造个一二三四五不成?王克农满脸堆笑,说道:雷局长想多了,只是日本人现在已经在家门口了,如果钱组长正是因为抗日而牺牲,那岂不是我等之效法的榜样?雷经天冷笑道:假如钱组长不是因为抗日而牺牲,而是因为某些其他的事,比如说通敌卖国而被灭口,这又该作何解释?我可听说钱组长的父亲钱立文,钱老爷子和日本人一直有往来啊,所以有些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依我看,不查也罢,查清楚了反倒不好向上面交代。
王克农越听越觉得糊涂,但又骤然明白了些什么,起身说道:今日听雷局长一席话,实在是茅塞顿开,我会一字不漏地转告给方区长。走出警察局的大门,王克农回想起雷经天的一番话,实在是觉得有些异样,当他将原话转告给方大同时,方大同却笑了起来,道:这个雷老虎还真有意思,以前只听说过此人名号,今日可真长见识了,这样吧,至于那个日本女人的事你还是继续查下去,一有什么消息立即抓人,其他的事暂时放一放,听雷老虎如此一说,我倒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钱组长真犯有通敌叛国之罪,我想对我们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王克农说道:如果传出去,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方大同道: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组织内部出了害虫,我们及时清理掉了,这何尝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还有,我得到消息,钱思成死后,日本人和钱立文见过面,他们之间的见面应该不是吃饭喝茶这么简单,我们必须警惕,派人昼夜监视钱府,发现有可疑人士进出钱府立刻向我汇报。
王克农按照方大同的吩咐,不分昼夜派人监视着钱府,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少,也没什么可疑的,基本上都是钱府的人,就在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时候,雷经天竟然派人把他想要找的人送来了。王克农出现在卢小曼面前时,脸上现出了笑容。卢小曼虽然被锁着,但仍然表现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王克农端详着那张脸,卢小曼突然媚笑道:看够了吗?我想你从来都没见过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吧?王克农不屑地笑道:卢小姐,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你卖弄风骚的夜总会,我也不是受你摆布的那些男人。卢小曼半掩着嘴唇,眼里带着媚笑,反问道:难道你就不会是受我魅惑的其中一个男人?王克农可没时间跟她废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钱思成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卢小曼轻蔑地一笑,反问道:那你认为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凡是和我在一起的男人,你认为他们会有什么目的?难道所有和我上过床的男人死亡都会和我有关系?王克农不快的摇头道:你别跟我瞎扯,你以为我们真不清楚你的身份?长岛芳子,日本间谍,你给我听清楚了,钱思成的死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被人揭开身份的卢小曼脸色微微变了,但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即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芳子?什么日本人?哈哈,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叫卢小曼,我是中国人啊。
王克农恨不得扇她一耳光,但他强忍住怒火,一字一句地说道:长岛芳子,我们已经找你很久了,你是聪明人,就不要再做无用的狡辩了,我们跟你谈判是想给你机会,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最好配合点。卢小曼刚才的飞扬跋扈已经完全从脸上消失,这个帮助自己的国家杀害了无数无辜中国人的刽子手,虽然没有忏悔之意,但她和别的很多亡命间谍不一样,她很怕死。
王克农轻而易举便撬开了长岛芳子的嘴,掌握了钱思成叛国通日的罪证。方大同愤怒地骂道:这个混蛋,居然真的和日本人勾结上了,这件事给我们提了个醒,日本间谍就像无孔不入的苍蝇,我们必须万分警惕,说不定我们身边还有没被清除的间谍。这话让王克农心里微微一颤,忙搭讪道:是的,是的,一定得小心。方大同又说道:雷经天这次帮了我们大忙,这样吧,你马上准备一份礼品,我想亲自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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