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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未。”何至臻脱口叫她。
何未驻足。
何至臻盯着她的背影,许久不语。满殿的人,容不得她说大逆不道的事实。
但她对这个亲妹妹,有许多的不甘压在心底多年。年幼时她同何未一道认识召应恪,偏名满京师的召家大公子对亲妹妹情有独钟,本以为注定是妹夫的人,机缘巧合下成了自己的夫婿,其中不乏她的机关算计……夫妻多年,不如青梅竹马数年……
何至臻从何未的背影,看到地面上她的影子,再看到众人交错的杂乱无章的和影子。
她虽不如何未谋算在心,但至少能猜得到,孩子的父亲已经凶多极少。在如此局势下,她咬碎了牙,都只能承认,孩子父亲脱了军装,出关做生意去了……
何未借月色和烛光,离开偏殿。
她从暗红的雕花排门出来,何家各房的男人们聚拢在一处,因多是平日里病恹恹地躺着抽大烟,立在那儿就显得虚弱乏力,不论胖的瘦的、长脸短脸,都仿佛都是同一张面孔。
何未突然记起小时候,初次见二叔,便是立在如此的雕花排门后。二叔刚留学归来,跟着家中长辈们,“聆听”教诲。而她,躲在暗红排门后头,盯着这个与家族格格不入的二少爷……和他惊世骇俗的事迹。
二叔走后,照他的意愿,没入何家祠堂。
在何家航运办事处的后院儿,有个小屋子,摆着二叔和哥哥的牌位,两人相依相伴,算是何家二房的一个小小祠堂了。
白石阶前,三叔和四叔过来,对视了一眼。
三叔轻声开口:“外头聚着不少人,说是何二小姐的人。”
“是,”何未颔首,“我的人。”
“那便好,那便好。”
两个叔叔心中惴惴,不敢深问。
“下山路途远,既安排了斋宴,就在山上吃,”她见两位叔叔不言语,嘱咐道,“大人无妨,别饿到孩子。”
她无意同何家人多打交道,草草三两句,离开寺院。
“小姐还是心软。”扣青轻声道。
杏黄色的寺院围墙,在月色树荫下,书写着佛门谒语。何未带扣青沿石阶下行,到第一道山门,慢慢停步。
谢骛清负手而立,在山门外,像等了她许久。
昨夜她问,能否给她一个机会,劝说姐姐放弃逃走,或至少保下孩子。
“我从恭亲王府离开那夜,对你说过,没法放下枪的缘由。”谢骛清提醒她。
他曾说,他这些年在外最怕看到孩子,怕看孩子拿枪,怕看到小孩子围在一起翻死去伤兵的破衣服,找能拿回家的东西……
“对不知姓名的孩子,你我都有照顾的心思,更何况,那些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谢骛清在湖蓝色的床帐内,靠在床头,对她说,“你我是做了父母的人,这种心情相通。”
……
她跨下数级台阶,跑到谢骛清面前:“万事顺利?”
谢骛清微颔首:“传首关外,血祭同袍。”
他话语中的威严,藏不住、压不下。何未拉住他的一只手,没等再问,谢骛清反手包裹着她的手,握了又握。
何未在他心里,始终有十七岁的影子,强撑自尊面对何家一众人等。谢骛清怕她受委屈,虽然眼前的女人已远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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