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小说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十二章(第2页)

这三人坦然走过帘子,发现这里跟敞间的赌棚不一样,都是一个个砖砌的小单间,里头摆着方案圆礅,虽然简陋,收拾得倒干净。有伶俐小厮端来一杯热茶,三碟干果与一盘松糕,说您还缺什么物事,只管提,再有一刻准时开闸。

朱瞻基见屋里没人了,赶紧把高丽帽摘下来,露出一个大光头。之前他假扮僧人剃光了头发,这会儿如果被人看见,还以为是受了髡刑的贼人。

于谦实在忍不住了,忧心忡忡地问太子:“殿下……”

“叫我洪望公子。”朱瞻基瞪了他一眼。

这是他给自己取的化名,洪与红同音,红者朱也,望者瞻也,算是相切。

于谦赶紧改口道:“公子,咱们这急就章,能行吗?”朱瞻基轻轻抚着手里瓦罐,自从进了这赌棚,他整个人充满了自信,道:“于司直,论儒经道学,本王不如你;这斗虫的事,你可就不如本王了。”

“可是,您在街上买的这只蛐蛐,也忒瘦小了吧,居然要四枚珍珠……”

“五枚。”吴定缘在一旁补了一句。

朱瞻基不屑地嗤笑一声:“我给你们讲讲什么叫斗文虫,就知道值不值了。”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方才开口:“这蛐蛐,并不是随时可以斗的,得顺应天时。一般来说,伏虫要等六月初才开始披甲,七月初鸣,有斗性要等白露之后,入冬即歇,前后也就百日而已,所以也叫秋兴。”

于谦一听急了,道:“那五月斗什么虫?”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朱瞻基抬起手,“蛐蛐分季,人的赌性可不分。虫还没成,斗客们瘾头来了,怎么办?于是就有了一种调教的法子:取岭南的虫卵,在暖盆的土里烘着,盆口覆着上好的绵纸,一路北运。路上每日绵纸洒水,盆下暖烘,便可以让虫卵早几个月孵出。再把孵出来的幼虫放在蔬叶上,仍旧洒水,便能在四五月长成足翅——这是贾似道传下来的法子,叫作催春养蛩法。”

于谦和吴定缘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养虫子,怕不是一只虫得几十两银子。

“这种催出来的斗虫悖时而生,身柔口弱,斗性远不及真虫,所以叫作文虫。它的用处,只是在白露之前让斗客们随便玩玩,聊胜于无吧。”

听了太子的介绍,两人都是一阵感慨。花这么大心思培养,居然只是让斗客们在六月前解个闷,这实在是奢靡过甚了。难怪刚才看门人一见蛐蛐罐,态度就变了。五月中能拿出活蛐蛐的客人,定然身家不菲。

于谦结结巴巴问:“公子您怎么对这种事这么了解?”朱瞻基道:“我在宫里头偶尔也玩,这催春养蛩的法子,还是我从书里找出来给大伴看的呢——我到南京,随身带着一只赛子龙,就是大伴这么养出来的,可惜却……”他狠狠瞪了一眼吴定缘,后者迅速把视线挪开了。

于谦面孔一板,道:“公子,今日事急从权。可此等玩物靡费无算,薄蚀人心,君主若沉迷此物,只怕非社稷之幸。尤其公子您还津津乐道于贾似道那等奸臣之言,难道要自比隋炀宋徽……”

朱瞻基听着他絮叨,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块松糕咀嚼。这时小厮进来,说准备开闸,太子把松糕顺手往怀里一揣,说:“走!”

这家赌棚是拿一间河库改的,场子是个极开阔的开间。此时开间里面摆了七八张方桌,二十来条长凳,上头摆着牌九、骰子、双陆之类的物品,不过,暂时还没人玩。所有赌客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赌棚的正中央。这里摆着一张黑漆杉木大圆桌,但正东方向桌面凹进去一角,好似一张炊饼被人咬下一口。

一位玄衣赌师站在凹角里,身前桌心摆着一件鼓腹侈口的斗罐,旁边还有一把半枯半绿的牛筋草。此时已经有两个斗客在位了,他们各自把养的文虫从过笼请出来,移入斗罐。那个斗罐中间被一道小木闸挡着。

赌师做了个手势,两个斗客拈起一根草来,轻轻挑弄自家大将的须子,要把杀气勾出来。

赌棚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位歌女,弹着琵琶,唱的是西湖边上济颠长老的《瘗促织·鹧鸪天》:“促织儿,王彦章,一根须短一根长。只因全胜三十六,人总呼为王铁枪。休烦恼,莫悲伤,世间万物有无常。昨宵忽值严霜降,好似南柯梦一场。”

伴随着歌声,周围的看客们观察斗虫品相,略做交流,然后纷纷下注,宝钞碎银金簪珠丸铺满一桌子——此所谓“买马”。注下得差不多了,两边的蛐蛐也被挑起了斗性,磨翅长鸣。赌师发一声喊,两边斗客都后退一步。赌师把木闸一抬,两员大将登时扑向对方,在斗罐里战作一团。

过不多时,一只蛐蛐被咬得遍体鳞伤,绕罐而逃,得胜的那只须子高高翘起,鸣叫不已。赌师当场宣布胜负,赢的斗客高高兴兴把它请回过笼,好生歇着,而输的那一位大概损失不小,气得把它扔地上,恨恨踩了几脚。看客们也是一半沮丧摇头,一半兴致勃勃地把钱从桌子上搂回来。

朱瞻基等三人站在人群里,观摩了三四回合。太子还下了几次小注,居然都赢了。于谦不禁疑心,太子爷在宫里玩斗虫,怕不是偶一为之。

见了几回胜负,赌棚里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无论斗客还是看客都有点眼红,仿佛被蛐蛐附体一般。吴定缘对斗虫没兴趣,他的视线扫过周围人群,突然在一个方向定住了。

一个戴着四方平定巾的老头挤到前圈,举起怀中瓦罐。这老头的脖颈处有一块暗红胎记,虽然被锦绣立领挡住,但这么一挤一动,还是被吴定缘看到了。根据胖子提供的消息,这人应该就是汪极府上的管事。

吴定缘一捅朱瞻基,后者点头会意,身子朝前靠去。

那老头刚把过笼搁在赌师的右首,朱瞻基便立刻把自己的过笼推到左首,表示愿意对战。然后他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把一个布袋扔上桌面,放在过笼旁边。袋口没束绳,被这么一甩,从里面骨碌碌滚出十几枚晶莹珍珠。

这个举动,在场内掀起一片惊讶的吸气声。斗文虫讲究的是对押,一边下了彩头,另外一边得押下等值的物件才行。这一袋珍珠怕不得折个几百两纹银,若非对自己的斗虫有绝对信心,谁敢这么下。

“在下洪望,愿与阁下一谈。”朱瞻基道。

汪管事没想到对面这公子一上来玩大的,脸色颇有些不自然。可他往对方罐子里一看,乐了。那虫须子枯短,项颈浅勒,一对大牙黯淡无光,一看就是时令没调理好。八成这贵公子是个羊牯,被人拿养废了的蛐蛐给诓了,还不自知。

这种大便宜,可是不占白不占。汪管事对赌师道:“我今天没带那么多财货,对面的朋友想对押,稍后立契取货,绝不拖延,请棚里的作保。”赌师一点头,表示汪管事是老客,赌场愿意作保,问朱瞻基愿意不愿意。太子自然是从善如流。

一见汪管家接了这一注,棚内气氛一瞬间达到。几百两的赌注,少见这么重的彩头,每个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一时间喧哗声四起。赌师不得不唤来几个打行的壮汉,维持秩序。

于谦心里一阵打鼓,他虽不懂斗虫,可也看得出自家虫子品相较差。这本来就是朱瞻基在街上临时买的,根本没精挑细选,也没悉心调教,输了珍珠不打紧,耽误了荐船的大事可就糟糕。

朱瞻基可不知于谦的忐忑,他信心满满地拈起一根牛筋草,和汪管家开始战前的挑逗。草尖拂着蛐蛐长须,要把战意催发出来。

汪管家带来的这只文虫,黄头铁项,色如旧铁,上铺紫丁斑。搁到秋兴时节,这品相不算上佳,但在文虫里已是极少见的骁将。相比之下,朱瞻基那只就瘦弱多了,连腿爪都还没硬,爬起来软绵绵的。

汪管家一边逗弄,一边又多望了一眼,对面那蛐蛐无精打采,怎么挑拨都不爱振翅,须子都耷拉着,心里就更踏实了。

挑拨得差不多了,赌师喊声“开闸”,然后拔走小木闸。汪管家那只气势汹汹扑过去,四牙刚一相触,怪事发生了。它还未合钳出力,便遽然向后退却,仿佛碰到什么邪魔。朱瞻基那只稍微提起来点精神,朝它爬过去,对方又绕着躲开。

于是在斗罐里,出现了一番颇为诡异的情景:骁将每次奋起攻势,都一触即退;弱军无甚战意,反而逼得骁将绕着罐子跑。看客们大为讶异,不由得议论纷纷。汪管家更是憋紫了脸,不明就里。

热门小说推荐
官途,搭上女领导之后!

官途,搭上女领导之后!

草根男人赵潜龙怀揣为民之念,投身仕途。且看他如何一路横空直撞,闯出一条桃运青云路,醒掌绝对权力醉卧美人膝...

当明星从跑龙套开始

当明星从跑龙套开始

精神发疯文学,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讲三遍),请不要在评论区提真人哦。金手指奇大,cp沈天青。日六,防盗八十,上午十一点更新江繁星八岁时候看见律政电视剧里的帅哥美女环游世界谈恋爱...

权力巅峰:从城建办主任开始

权力巅峰:从城建办主任开始

官场是什么?官场是权力的游戏。官场远比江湖更为险恶。千帆竞渡百舸争流!跨过去那就是海阔任潮涌风劲好扬帆!官场的规矩是什么?正确就是官场的最大规矩!重活一世。刘项东洞悉一切。他不仅能正确,还会一直正确下去!重生是风自身为鹏大鹏一日同风起,这辈子,我刘项东要扶摇直上九万里!...

误入官路

误入官路

周胜利大学毕业后,因接收单位人事处长的一次失误延误了时机,被分配到偏远乡镇农技站。他立志做一名助力农民群众致富的农业技术人员,却因为一系列的变故误打误撞进入了仕途,调岗离任,明升暗降,一路沉浮,直至权力巅峰...

官路红途

官路红途

意外撞见女上司在办公室和陌生男人勾勾搭搭,齐涛偷偷拍下照片,依靠这个底牌,他一路逆袭,而女领导对他也由最开始的恨,逐渐改变了态度...

官场:扶摇直上九万里

官场:扶摇直上九万里

朝中无人莫做官,重活一世的秦毅不是这样认为。机遇来自于谋划,时时为朝前铺路,才能高官极品!上一世,含冤入狱,前途尽毁,孤独终老。这一世,从救省城下来的女干部开始,抓住每一个机遇,加官进爵,弥补遗憾,扶摇直上九万里!...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