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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月节是北周夏末的传统节日,每年宫中都有庆典。
去岁因为皇帝病重,礼部取消了祭月宫宴,今年原以为又会再次略过,谁知圣上赐婚永安郡主,吉日定在祭月节之后的第三天,特意下了旨让庆典照常。
是夜,皇宫之中张灯结彩,玉阶生辉。因亦是为云桑的送嫁之宴,孝德帝坚持带病出席了正宴,之后由皇后与贵嫔侍奉着回了帝寝。余下庆祝换由太子主持,气氛瞬时多了些年轻人的恣意,负责承办夜宴的内教坊将丝竹歌舞的散至园中各处,贵客们沿着池水清渠漫步,时不时便能见到身姿曼妙的歌舞姬,挥袖舞于庭园一角的树下,或三五结伴抚琴弄萧坐在莲灯照耀的流水前,别有一番意境与趣味。
云桑今晚是众人瞩目的对象,正宴时一直被皇帝唤至近前说话,眼下终于得以清净,避开人多之处,与陈王妃陆婉凝从邛宫台离开了正殿。
后日一早,她就要早起离宫,辞别帝后,入郡主府与陆进贤行“昏礼”,正式成婚。
婉凝满心期待,又仍有些惋惜:“这婚礼实在太赶了,虽说长兄是续弦,但阿梓你毕竟初婚,至少婚服什么的应该再多花些工夫准备。”
云桑并无所谓,“没关系,漂亮衣裙以后还可以穿。”
又怕婉凝觉得自己敷衍,“现在出嫁能为圣上祈福,对陆大人仕途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就开始为我哥打算了啊?”
婉凝睨着云桑,抿了下嘴角,“长兄现在也很期待呢,还特意向我打听你的喜好,重修了家中宅院,种了你喜欢的花木。”
云桑之前没能办成陆进贤要求的事,多少是有些愧疚。
回京之后,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之后又迅速请到了成婚的旨意,借用出嫁前不能相见的习俗,彻底断了他来找自己的可能。
她太想出宫了。
所以即使知道很可能再帮不了他,兑现不了当日谈好的条件,还是得逼着他立刻结这场婚。
“陆大人其实不必浪费工夫修宅院。”
云桑对婉凝道:“我以后会住在郡主府的。”
“我也这么说过,陆家在洛阳的宅院是孝德四年着急新修的,比不了从前在长安的大宅和晋阳的祖宅,人多又挤,你怎么可能住去那里?”
婉凝抿笑凑近云桑耳边:“不过我猜,他那是未雨绸缪。依我家习俗,产子须在陆檐下,将来总有一日你得搬去那里暂住不是?”
云桑愣了愣,双颊顿烫,扭头去看石栏外的夜景:
“你看那边有人。”
邛宫台的宫道依山而建,从台上俯瞰而下,能望见不远处蘅芜园中的夜景。
此时园中琉璃彩灯绚若星河,花林间案几等物席地而置,人影绰绰。
正宴之后,太子邀了与皇室沾亲的勋贵子弟在此游玩。
靠左一方的席位上,坐着太子、太子表兄戚远、今上的堂弟贤郡王,右侧则坐着陈王、舞阳长公主的长子杨慎、谢氏长孙谢岚。
被太子特意“请”来的魏王宁策,亦坐在末端的西府海棠树下。
当中空地之上,几名内教坊的美姬随乐起舞,腰肢婀娜,衣裙翩跹。
其中一名舞姬做了胡女装扮,衣衫单薄,露出丰盈身姿,一面随着乐曲的节拍踏着步子,一面逐一跪至客人面前献酒,此时经过陈王席前,正扬眸送献秋波。
席间诸客喝了一夜的酒,此时都有些醉了,陈王身旁的杨谢两位世家子第更是欢场常客,见状顿时大笑打趣起来。
陈王今晚在父皇跟前吃了挂落,心情烦郁,狂饮之下早已醉态毕显,伸手揽过舞姬,俯首也不知做了什么,引得舞姬娇声尖叫。
高台之上,婉凝脸色煞白,紧攥着袖口。
她与陈王成婚大半年,早已知晓他是什么性情,但在家里荒唐是一回事,在外当着旁人瞧见又是另一回事,况且自己前几日刚查出喜脉,因月份小、消息尚未对外公开,但陈王却是知晓的。
云桑忙转过身,“他们喝醉了胡闹,我们回去吧。”
婉凝勉力弯唇,笑了笑:
“嗯,陈王殿下最近心情不好,我又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事,不知怎么宽慰,他能醉上一醉,寻些开心,也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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