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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协（第1页）

不是已经停战议和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

奚妙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掐着座椅的扶手，不，应该说——殷国不是已经求和了，怎么能再次出兵？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该不会是最失败的穿越者吧，奚妙想着，有些怨恨起自己的无能无力。

“不可再战也！国库空虚，钱谷充斥……今岁秋收尽用于前线战事，若再拖长战时，恐怕民生敝零，是大乱伊始之象啊！”

一直活跃在出建议行列的程豫，正苦口婆心地劝着执意要再度征召士兵前往战场的军侯勋爵们。

但在场这些领兵打仗的侯爵，都是与殷人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根本不愿意接受议和这个方案。一个个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声音洪亮，与一帮主和的文官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上演全武行了。

“鼠辈也！柳城乃祖宗基业，怎可拱手让与殷人？”

“程石头，这个外号水平太次，老夫看你年龄大了，腿跟脚早也硬不起来，该叫你程软脚才好！”

一旁的杨渐信不得不开口阻止他们继续人身攻击：“诸位，且听吾一言，大兴坐拥四万万余亩田地，如今也是勉力支撑，殷国居北，向来缺少粮食作物，情况只比大兴更加糟糕。”

这倒是。

奚妙听懂了这句，虽然殷国偷袭获得了阶段性胜利，但两国实力其实相当，再打下去完全就是消耗战，而殷国储备不足，根本消耗不起。

“殷国皇帝年迈、为人多疑寡恩，太子健壮且锋芒毕露，父子间意见多有不合，上月迎战殷将乃太子舅父萧定翼，此番随意举动，殷皇定然大为光火……”

“昨日探子来信称，殷皇近来对太子动辄辱骂，接连贬斥四位太子府属官……消息于路上有所延误，想来不出五日，事情会再生反复。”

虽然都是些猜测，但好歹安抚住了群情激愤的将领们，他们权衡过后，退了一步表示愿意再观望一番。

至于还没离开兴京的殷国使团，他们自然是被抓起，投进大牢里，等此事发生变化后再行处置他们。

三日后，杨渐信又带着一封密信入宫，求见奚恒奚妙。

“殷国内局势动荡，风云诡谲，观信件时间，是在上一封信送出后不到两日……殷皇疑心太子有不轨之心，下令神羽卫围了太子府，不过信件滞留有一日有余，想来是殷京戒严所致。”

所以柳城事变是两君相斗引发的副产物？奚妙犹疑地看向座下的杨渐信，在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柳城是边疆重镇，殷国突破此城消耗颇大，反而是大兴的损失较小。那些殷国边关战士的性命就这样被殷国的父子俩当作棋子筹码，或者是消耗品，在权力交锋中你来我往地朝对方丢掷。

那接下来是怎么个打算？交换人质吗……

她索性也不猜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依你之见，这事的最坏和最好结果分别是什么？”

果然还只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公主，杨渐信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这几个月确实有些吓到这位养在深宫中不谙世事的公主了……只不过其中错综复杂的事情太多，他只能尽力安抚住她的情绪：“殿下放心，柳城乃大兴经营多年之地，殷人不蠢，大抵也是将先前议和所论尽数推翻，不会强求取走柳城。”

“至于裴小将军，裴家两代守将，赎金大可由他们自出，一城主将被俘实是滑天下之大稽，臣建议裴县侯将功补过，爵位降次，为县伯。”

“……殿下如今操持内宫琐事，年节前事务繁忙，若有不解之处倒是可以向程大夫询问，他于朝政庶务向来精通，且是辅政大臣之一。”

奚妙松了口气——看来没到最糟糕的程度。

至于他突然在最后推荐他的死对头程豫帮忙，奚妙自是无有不答应，反正最终要怎么做、交给谁来做，现今来看还不归她说了算。

辅政大臣共有五位，他们各自诉求不同，矛盾不同，她还没有彻底摸清楚，现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由着他们自己争斗，她则作壁上观。

这厢，杨渐信离开两仪宫后，并没有前去办公，而是前往西市，在市集外令马夫停留后，只身一人走入。

他步入一处巷尾，有一座不过两层高的茶馆隐蔽在这个角落，主人家似是认得杨渐信，远远地见他来了，便回身将三两伙计都打发回家。

二楼茶室内已经端坐一人，此人面庞偏黑，干瘦的身材如不是有绫罗绸缎支撑，会让人以为这是哪家老农出门会客了。他见杨渐信一进来就要与他见礼，讥讽道：“老夫与你官品同阶，再者又是私下相见……这些虚礼就省了罢！”

但杨渐信仍是坚持，见礼后坐下，却听得对面之人嗤笑了一声：“做作！”

他也不生气，面上乐呵呵地笑着，亲自为对方沏茶，道：“去年新得的玉露，程大夫尝尝？”

是了，对面这人便是程豫。他和杨渐信向来脾气不和，这次私下相见是杨渐信提出，但地方却是他程豫找的。

“你我相会一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接过杨渐信沏的茶，呷了一口，“外头的程大才是我同乡，如有泄露，定是自你处。”

这样毫不掩饰的不友好杨渐信早已习惯，他俩的矛盾可是说来话长……他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聊起了朝中热议之事：“程大夫可清楚柳城之事？”

“此事不是由你杨仆射牵头处理……怎么，殷人狮子大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