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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臣纲,此是礼节,郭宗谊也不推让,领着景范,一前一后,出了宫。
至翠楼,两人甫一落座,景范便直言道:“殿下,皇朝立国三年,臣巡察四方,始觉各地面貌已焕然一新,但仍有不足,重点便是在这刑讼一事上。”
景范这个看法倒颇新奇,郭宗谊本意是想问王殷聚敛一事,但听景范这么一提,登时也来了兴趣,当下便问道:“刑讼事不是刚下过诏,要地方各司其职吗?”
景范摇头:“臣所言并非这法司规制,也非人事职权,而在刑统!”
刑统,便是以刑律为主,兼敕、令、格、式汇编而成的刑律统类,自唐宣宗颁行的《大中刑律统类》之后,便成各朝司法律。
现在皇朝的法书为《大周续编敕》,是集自后唐至后汉以来,及立国初时相关刑法敕条汇编而成,郭宗谊也看过,文意古质,条目繁多,想吃透了,少说得几年功夫。
“所以卿的意思是,要重新编定刑统?”郭宗谊问道。
“正是。”景范郑重点头,“当今皇朝法书行用多时,兼前后敕格,相互重叠,亦难详定,以致地方推官断讼,多有不明,皇朝当重新册定,务以节要,编纂成书。”
郭宗谊颔首,应下了此事:“我回头便请和凝给陛下分说此事。”
和凝五朝老臣,善断,其所著《疑狱集》,罗列汉至今时疑难案讼近百例,所记皆平反冤狱、抉摘奸佞之事,俾司宪者触类旁通,以资启发。
由他出面上奏法书事,郭威、郭荣都会比较重视,也省得朝臣们私下里对郭宗谊说三道四。
“谢殿下。”景范朝他拱拱手。
“不过卿为何独挑此事与我分说?”郭宗谊奇道,“州县弊政层出不穷,贪官渎吏、权臣豪绅也遍地都是,为何不与宗谊说说呢?”
景范略一沉吟,直言道:“非臣有意隐匿,只是臣久在县乡,深知法统乃治政清肃之根本,官员贪墨、重臣跋扈,皆是无法约束罢了,殿下俯视山河,志在天下,那些琐案不应入殿下之耳,厘定法统纲常,才是您该操心的事。”
景范此番言论令郭宗谊大感意外,他见过许多能臣干吏,都是治世之才,但无一人,有景范这样超前的管理思想。
当即,他顿然起身,正衣拱手:“景卿此言,如醍醐灌顶,令宗谊茅塞顿开,请受宗谊一拜。”
言罢,端端正正朝景范拜了三拜,景范吓了一跳,跃至一旁,连连作揖:“殿下折煞臣了,臣愧不敢受,愧不敢受。”
两人再次落座,郭宗谊备感唏嘘,他举杯遥敬:“卿仅为枢密直学士,实在是屈才啊。”
景范蹉跎二十年,也常有怀才不遇之郁,虽郭威一即位便将他擢升到朝堂,但那是看在他的德操上才有的垂青,不似郭宗谊,三言两语,便能窥之一二。
“现在总算不是任县佐了。”
景范苦笑道,语气满是心酸。
郭宗谊略作沉吟,正色道:“卿这话,以后不可再当别人说起。”
景范恍然,一时忘形,竟说出这等怨气话,当下他臊得满脸通红,举杯以袖遮面。
郭宗谊也并未深究,转而问道:“卿之前弹劾王殷数条罪状,难不成真是捕风捉影?”
景范闻言搁下怀,簇起眉,忧道:“王殷在河北专横跋扈,贪墨敛财是人尽皆知,他总制河北兵戎事,臣怕其有不轨之心,这才……”
郭宗谊听明白了,他这算是故意找茬,其意是在给郭威提醒。
好在郭威早就知道王殷心思不纯,已有防备。
这顿酒吃到这里,便尽兴了,郭宗谊又敬了几杯,率先离去,他要赶到郭荣处,替景范谋个职位。
PS:这阵子被抓去写歌了。还要感谢干干巴巴的麻花的地图,我认真看过,几个小割据势力稍有出入,但无伤大雅,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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