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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眼睛是……大战时受的伤?”
“多半是了,”段凌枫摇着扇子带着他往酒楼上走,“她那边貌似有场自爆,只是不知是谁护的她,后来突然向魔界那边请降,走了后一直没再见过她。”
“对。”江子波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前几月鬼城那边的天雷,不会是有关……魔族那边的吧?”
他本意是询问担心孟惘,心里清楚强开城门这种事就连百里夏兰这种修为的魔族轻易都做不来,怕只能和孟惘有关……
思及此,不禁又想到当初为救孟惘献祭本命的谢惟……
“不知道,”段凌枫斜睨他一眼,脸色更丧了,“别想那些了,越想越心烦,感觉大家都死了。”
那场大战,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个遍,即便是二十一位关门弟子仅剩的几个,虽然活着,却也已与空壳无异了。
那几个时辰的耗力用几年休息疗愈也补不回来,就像一个人坏了根子,晒多久太阳,内里还是在慢慢腐败溃烂。
再美好平静的表象,也不过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修真界覆灭,四境不复存在,即便孟惘给他们留了人界为后路,也终究是没有家了。
他们再回不到从前了。
南墟境弟子一早敲开了早菱殿的殿门,双手递出一封信件和一件洗到泛白的襁褓——
“仙尊,这是魔族城主前些日子在旧索苑境泠潮仙尊殿中发现的,让我们转交给你……”
听到“泠潮”二字,风乔儿睁大眼睛,静寂良久。
直到对方又唤了她一声,她才回神接过,指尖冰冷,待弟子走出殿后缓缓打开了那封信件……
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字迹。
“乔儿,这封信施了法,只有你能打开。”
“或许当你收到这封信时已经过了许多年了,或许你以后也不会看到,但我真的是,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我从来没和你说过话,自知愧对于你,少时识人不清生下你,又因仙尊之位将你抛下,我知往事不可弥补,也知两界大战必陨命魔族手中,不是想求你怜悯,只希望我的死能让你不再那么难过……”
“我向来不知爱人爱己,但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感谢上天不因我恶降罪于你,乔儿是个好姑娘,三生有幸能生下你,此生唯一大憾,便是没有养育你成人。”
“我总是想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还是会同那贱人在一起……为了生下你,为了能陪你一起长大……可惜没有如果了。”
“对不起。”
对不起。
迟来了十七年的一句“对不起”。
她十年颠沛流离的乞儿生活,她四年底层弟子的日夜苦修,她三年将同门当作唯一至亲的珍视、公共场合只敢偷偷看那人一眼的低卑……
塑了一辈子的傲骨和伪装,只因这一句“对不起”便溃不成军。
泪水将信纸洇透,她跪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在那破旧的襁褓中。
那瘦削的背被责任生生压成了佝偻,明亮的眼距半年前的丧友之痛再次红肿……
熙熙攘攘的人世间,所有人都很好,所有人都不好。
他们拥簇着朝前走,总会到宽阔的地方分开离别,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这样便铺成了天地,才有了大江南北。
这就是“下界”,就是众生。
……
魔界事务仍是由百里夏兰打理,百里绎和百里明南暂时离开了魔界。
夜里,风雨桥头一红一白,一站一坐,蒙蒙细雨扫在桥面上发出“沙沙”轻响,女人开口问道——
“前几日南墟境境主已渡第二道天劫,你不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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