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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位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正值午时,向来少有不懂规矩的人这般时辰上门,守门的老头也就乐得跟富家翁似的在软榻上午睡,谁料到竟来了这么一出,什么瞌睡虫也被惊跑了,他急匆匆地跑出来,拱手作揖,这才低眉瞧见自己向左偏了小半圈的腰带。
坐在车架上的青年人扫过他一眼,神色倨傲,“虞阳,崔氏。”
虞阳崔氏与琅琊蓝氏同为当今世家之首,向来交好,又是姻亲,偏生出了那档子事,眼看这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多半是兴师问罪来的,哪还敢提什么拜不拜贴?门房心里叫苦,却只能笑脸相迎,“小的这便差人去通禀,大人不妨移步入内稍等片刻。”
“蓝青溪呢?”织金的锦帘被一柄玉扇挑起,传出道冷淡的声音,“叫他出来迎我。”
“这、这……公子他近日身体不适,不能见风。”
“自明,去,将我那件雁翎氅衣取出来,给蓝青溪送去,莫叫这‘身娇体弱’的蓝公子在这七月的艳阳天,因走了区区几步路染上风寒。”
青年应了声,手一撑便从车架上翻下来,捧出一个锦盒,大摇大摆地迈上府前的台阶,将将跨过门槛时,朝边上一扫,“来个人领路。”
门口立着的几个奴仆面面相觑,终是用眼神推举出一位,低眉领着他入内。
崔氏此举,着实与客气沾不上边,但没得上头发话,底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气氛一时凝重,僵持不下。
门房立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额上被晒得滚出大颗的汗珠,砸进眼睫,渗进眼睛,搅得双目火辣辣地疼,他却只把嘴角向外咧着,不敢妄动半分。
只是难免在心里腹诽,这崔氏怎么个个都是这种恨不得捅破天的脾气,上回那个来退婚的是这样,今日这个也是这样,可怜他家那好脾气的公子,要被这般来回搓磨。
一刻钟后,一群持青绫步障的奴仆鱼贯而出,把崔氏一行人连带蓝府府门围在圈内,将路人打量的目光尽数遮掩后,身披氅衣,眼覆锦缎的蓝青溪被仆从搀扶着引至马车前,“崔兄远道而来,于情于理,青溪自当亲迎。”
崔淮卿于马车内居高临下地看过去,目光触及他遮目的锦缎时,眉心一蹙,直到瞧见那件雁翎氅衣,面色稍霁,对他这恭顺的态度尚算满意。
于是方才的剑拔弩张倏然消解,崔淮卿朗声一笑,“青溪真是太多礼了,你我之间,何必如此拘谨?”
蓝青溪温声应道:“正因如此,更是礼不可废。”
两人相携入府,待步障清撤之时,那雕花木门已然合拢,一片肃静,好似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堂中设了桌案,以缭绫铺地,寒冰琢景,丝竹之声靡靡,舞姬水袖翩跹。
无甚新意。
崔淮卿漫不经心地饮着茶水,同蓝青溪假装热络地寒暄几句,大抵关于天气、荷花与七月的新酒,在不相及的事物中随口攀扯,直至舞乐声戛然而止,闲杂的仆从纷纷撤下,他这才放下杯盏,望向缓缓走到首位落座的蓝氏家主蓝敬。
“闲话说得差不多了,既然蓝家主也在,那晚辈就说说正事了,”他面上笑得热切,语调却愈发冷硬,“蓝公子痼疾缠身,不宜大婚,蓝氏为何不提前相告?”
蓝敬面色淡然,“贤侄言重了,不过是些小毛病,不会影响大婚的。”
“是么?”崔淮卿冷笑一声,转而看向蓝青溪,“你何日痊愈?”
“十月前。”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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