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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装了电话的人家很少,但弗兰克家已经有了。卡拉和母亲走进玄关。电话就放在门边的细脚桌上。母亲拿起话筒,向接线员报出了父亲工作的议会大楼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拨通以后,母亲把情况跟父亲说了。她拿着话筒听了好一会儿,表情越来越可怕。“我们杂志将推动十万读者为社会民主党而战,”她说,“你真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非要今天处理吗?”
卡拉知道父母的争吵将怎样结束。父亲非常爱卡拉,但十一年来,他没有完整地照顾过她一天。卡拉朋友们的父亲也都是这样。男人才不屑去照料孩子呢。母亲只是有时会假装不了解女人的生存法则而已。
“那我只能把她带到办公室了,”母亲对着话筒说,“我不敢去想约克曼先生会说些什么。”约克曼先生是母亲的上司。“很多时候他根本不为女人考虑。”母亲没说再见就挂了电话。
卡拉讨厌父母吵架,但这一天他们已经吵了两回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动荡起来。相比纳粹,她更害怕父母吵架。
“跟我走吧。”母亲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这下见不着沃纳了,卡拉闷闷不乐地想着。
此时,弗里达的父亲出现在门厅里,脸色红润,留着一撮黑色的小胡子。他精力充沛,表情轻松,愉快地和卡拉的母亲打招呼。母亲停下脚步,在莫妮卡帮他穿上黑色毛领大衣的时候礼貌地跟他交谈了两句。
之后,他走到楼梯下喊道:“沃纳,再磨蹭我就不带你去了。”说完,他戴上灰色呢帽朝外走去。
“我好了,我好了!”沃纳像个舞者一样跑下楼梯。他长得和父亲一样高,却比父亲更英俊,更精干。他留着一头稍长的红发,胳膊下面夹着只像是装满书的皮书包,另一只手提了双冰鞋和一根球棍。匆忙间,他也不忘停下脚步,礼貌地对卡拉母亲说:“早上好,乌尔里希夫人。”和卡拉打招呼则随意得多:“嗨,卡拉。我妹妹得麻疹了。”
卡拉没来由地脸红了。“我已经听说了,”她试着想找些吸引人的有趣话题,但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没得过麻疹,所以不能见她。”最后她只能这样说。
“我小时候得过,”沃纳说得好像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必须赶紧了。”他抱歉地补充了一句。
卡拉不想匆忙和沃纳分别,赶紧跟着他出了门。司机瑞特打开了后座车门。“这是什么车?”卡拉问沃纳。男孩对汽车的型号都非常了解。
“是梅赛德斯-奔驰的w10型车。”
“看上去非常舒适。”她发现母亲正既惊讶又愉快地看着她。
沃纳问她:“想搭个便车吗?”
“太好了。”
“我得问问爸爸。”沃纳把头伸进车里,跟父亲说了几句。
卡拉听见了弗兰克先生的回答。“当然可以,不过要快点。”
卡拉转身对母亲说:“我们可以搭弗兰克先生的车。”
母亲犹豫了一下,她不赞同弗兰克的政治立场——他曾给纳粹捐过钱——但她不准备拒绝严寒早晨搭乘暖和轿车的邀请。“路德维希,谢谢你的好心。”她说。
母女俩上了车。车后排正好能坐下四个人,瑞特很快就开车上路了。“你们是要去科赫路吗?”弗兰克先生问。许多报社和出版社都选址在克罗伊茨贝格区的这条街上。
“不用为我们改道,我们在莱比锡大街下车就行。”
“我很乐意送你们到杂志社——只怕你那些左翼同事不愿看见你从一个傲慢富豪的车上下来吧。”他的声音里既带着些嘲讽,又有着很强的敌意。
母亲露出了迷人的微笑。“鲁迪,你并不傲慢——只是略微有点胖而已。”说着她拍了拍弗兰克先生的大衣前襟。
他笑了。“我是自找的。”敌意消解了。弗兰克先生拿起车里的传声筒,对瑞特下达了指令。
卡拉很高兴和沃纳坐同一辆车,她想和他多说些话,但一开始她就想不出可聊的话题。她想问沃纳:长大以后,你想不想娶个比你小三岁,黑发碧眼的聪明女孩为妻呢?但最后她只是指着他的冰鞋问:“今天你有比赛吗?”
“没有比赛,只是放学后的训练。”
“你在场上打什么位置?”卡拉对冰球一窍不通,但团队项目肯定会分不同的位置。
“右前锋。”
“冰球是不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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