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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阿姊身边,却只剩下了一根簪子。
这三年来,他也曾怨过阿姊。
可如今再细细思量,或许阿姊也过得不好,否则绝不会将他与湘姐儿丢下的。她以前性子如此柔软良善,想必在荣家被欺得狠了,才会如此性情大变。
沈济原本对归来的阿姊也有些陌生,阿姊虽容貌未变,可性子却截然不同,她变得如此爽利坚韧、不拘小节……眼里一点畏缩犹豫都不见了。
但此时,他想明白了,阿姊定是吃了很多苦。
沈济的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直到沈渺回头招呼他:“济哥儿,你怎的落后头去了?快些来,咱们得走快些了,否则那长车开了,咱们只能腿着去了。”
“嗳!”沈济松开了手,快步赶上阿姊与妹妹,心中默默起誓:从明儿起,他要多多帮衬阿姊干活,不论能不能再就学,他都得争气想法子攒钱,迟早,他要重为阿姊买一副头面!
买金银铺子里那最贵最漂亮的!
如今正是暮春时节,午后斜阳轻轻打在身上,不冷不热,沈渺一手牵一个,走到了贩卖牲畜的牛马行附近,这儿停了三四辆专供租用、以马或牛架挽的“长车”——这车有棚垫,一辆可容纳六至十人,大人二文,孩子一文,便能搭坐。
这是汴京城里的商贾买来,专供市民拼车的“共享马车”。
沈渺交了三文,因湘姐儿还小可以抱在膝上,不占位置,她好说歹说,那车把式才不算钱了,等车坐满,车把式便会问明每个人要去的地方,沿途将客人依次放下。
要沈渺说,这有点像古代版公交车,就是有点贵。
毕竟这时候的一文钱购买力可比后世的一块钱强得多。
等候的时候,沈渺瞥见路边有挑梨来卖的小童,便顺道买了一兜子,也付了三文钱,便得了十几个圆滚滚、青翠翠的梨子。
沈济不解地瞥了沈渺一眼,眼里满是奇怪:其实他一路上都有些紧张,生怕阿姊去大伯家吃亏,大伯娘那张嘴可不好对付!
谁知阿姊分明是去吵架的,竟然还有闲情买梨子。
沈渺没解释,只是一笑。
吵架啊,像个泼妇一般满地打滚,即便吵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个的名声也毁了。但若是能抢占了道德高地,赢得舆论导向,便一切都不同了。
搭上车,内城的紧俏热闹到了外城便成了另一副模样,紧沿着内城城墙一圈,大多皆是占地极广的豪宅围墙,角门边停着好几辆马车与轿撵,豪奴穿得光鲜亮丽,依靠在门边剔牙说闲话,一见闲杂人等靠近,那群豪奴便会厉声呵斥驱赶。
车轮辘辘,再往外去,经过两道护城河,街市两旁才出现一些如金梁桥附近密集的居民区,食肆客舍鳞次栉比,各式铺子与宅邸与内城相比都显得又新又大,沈大伯便在这一片居住。
沈渺领着济哥儿和湘姐儿下了车,凭借记忆穿街过巷,很快便在闹市之中看见了“沈大米粮行”的招子。
沈济远远望见沈大伯家那一面绣着大大的“米”字,一面绣着“沈大”的招子,面色便慢慢冷峻起来,肩头也紧绷起来。
沈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大步走进去。
一进去,便见高高的柜台后头,摆了张藤编摇椅,一个瞧着四十来岁,大腹便便、身着绸缎的男人躺在那摇椅上,正摇头晃脑地握着一卷书正看得入神,读着读着,便将手指尖伸入口中一吮,慢悠悠捻起书页翻了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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