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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嗓子喊出来,阮伏鲸直觉他晚应一声,老爹的拳头就要落在身上,忙说:“没有,就是……”
他想了想,“表妹把别人欺负了?”
阮厚雄这时发现了遮在众人身后的胤衰奴,纳罕地看他几眼,“这闺女比乐山还俊呢,她是?”
“一个朋友,是位郎君。”谢澜安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环顾四周,“时已人定了,今日多谢你们为澜安庆生,大家且去歇息吧。嫂嫂帮小妹哄一哄阿兄,莫生我气了。”
阮厚雄不满意,“囡囡,长寿面不吃了吗,还有醒酒汤,都在灶上给你温着呢。”
“阿舅,我好累呀。”
“好好好,你去歇息!都去歇息!”阮厚雄眉眼俱开,马上服软。
人群最末的暗影里,胤衰奴透过一层层衣冠肩膂的缝隙,默不作声地抬起双睫。
一个无论身在何处都是中心的天之骄女,一个即使他这样的人,也听过满城谈论她的世家少主,平平常常地说出,他是朋友。
自然得他差点以为,那不是戏弄。
但天上的白云有何理由去泥地里滚上一遭?
不一样么,他接过那么多高贵门户的丧席,对肉食者骨子里的傲慢,见得清清楚楚,从未遇过例外。
无非都是金陵贵胄玩弄蝼蚁的花样罢了。
岑山迟疑着向谢澜安请示:“娘子要将这位郎君安排在何处?”
胤衰奴手心紧了紧。
但是那位带他回来的贵女并没有看他,嗓音清凉,像净沙流淌在落了月色的溪底,“幽篁馆吧,乐山,你照顾他些。”
这小郎君眼下像一只惊弓之鸟,谢澜安觉得比起她的关怀,他可能在同为男子的文良玉身边更放松些,便忍住未回头看他。
有什么也等明日休息好了再说。
众人各自散去。胤衰奴被管事领着,穿过一亭复一苑,苑外又逢小亭,不同样式的精巧灯笼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走马观花,檐下铁马轻轻撞,像寺庙里的磬。
枝叶簇簇的碧竹,在暗夜中散发着很淡的清新气息,连成一片不溺人的海。胤衰奴麻鞋里的脚踩在这条路上很生。
一团墨影突从头顶掠过,提灯引路的管事回头对客人解释:“郎君莫怕,这是府中饲养的白鹤。”
胤衰奴仰起头,突出的喉结如一小枚随形白玉。
他看头顶被繁密的竹梢向内垂拢出的一块夜空,三五颗不甚亮的星星点缀其间,像看一场梦。
他最终来到一处幽致的轩馆,管事对这名家主特别交代过的来客很客气,说外面有人值夜,客人有事只管吩咐。
胤衰奴沉默地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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