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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穿这个!拿开!”
慕昀也在房里上蹿下跳,躲避着要往他身上套孝服的下人,他丝毫没有家里死了个人的哀伤,只是不想穿那套粗糙的麻衣,更觉得此刻躺在灵床上的那具尸身恐怖至极,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就在他跑来跑去时,脚下不慎踢翻了火盆,里面还在燃烧的纸钱溅起火星,连同灰烬洒了一地。
众人还在惊愕中,婉瑛已经十分自然地起身,往弟弟脸上甩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长了眼睛就要看路啊,昀弟。”
“……”
一向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大小姐竟然打了家中最受宠爱的幺子,别说下人震惊了,就连慕老爷都惊得张大嘴巴。
而慕昀在最开始的愣怔过后,很快感受到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张着嘴放声大哭起来,哭声竟比专业的哭婆子还要哀痛。
虞夫人如同护崽的母鸡,大骂一句“反了天了”,就要卷起袖子过来给婉瑛一个教训,幸亏被慕老爷一把拦住,就在房中一阵鸡飞狗跳之时,外头传来太监极具穿透力的尖利嗓音。
“皇上驾到——”
皇帝穿着一身石青褂子,外面套着灰鼠斗篷,身后跟着吕坚。他走进来,看见满屋子黑压压跪着的人,还有一地的灰烬与散落的纸钱。
“出什么事了?”
PMDUJIA 慕老爷张嘴正要答话,婉瑛就率先道:“弟弟不肯穿孝衣,为我娘送终。”
姬珩一挑眉,视线便顺理成章地挪去被虞夫人搂在怀里的慕昀身上。
“为什么不穿?”
“……”
于是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之前还嚷着死都不穿的慕昀最终还是乖乖套上了孝服,跪在灵堂中,给前来吊唁的宾客磕头。
才死了人的屋里,到底有些不干净,慕老爷不敢让皇帝久待,千恩万谢地将他请到隔壁坐下,亲自奉茶。
他这人脑袋有些迂,口舌又笨拙,不然也不会多年待在知县的位子上不得高升,眼下见着皇帝,总觉得要说些什么,可口中翻来覆去,说的也不过是些谢恩的车轱辘话,不免抓耳挠腮,急得脑门上全是汗。
姬珩捧着茶盏,见他跟柱子似的傻站着,便道:“这里不用你陪着,下去忙罢。”
慕老爷巴不得如此,连忙诺诺两声退下了。
待他离开,姬珩的目光才落在婉瑛身上,只见她一身缟素,头上扎着孝布,一双眼哭得肿成核桃儿一般,脸上泪痕未干,不免叹息一声。
“用了饭不曾?”
“还没用。”
回答的人是春晓,她瞥一眼呆呆坐着的婉瑛,面有不忍:“一天了,还一粒米都未进,水也不曾喝。”
姬珩脸色微沉,看向小顺子:“去给你主子盛碗饭来。”
小顺子把头一点就要去,这时一直低着头不出声的婉瑛突然说:“我不饿。”
姬珩劝道:“多少吃点儿。”
婉瑛抬起头,忿恨地盯着他:“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朕就坐这儿看着你吃。”他的语气半点不容商量,转头吩咐小顺子,“快去。”
小顺子不敢再耽搁,拔腿飞也似的去了,不一会儿就端来四菜一汤。
因为府里办着丧事,厨房不能停歇,饭菜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婉瑛木然看着,没有半点食欲。
“要朕喂你吃?”旁边响起男人淡淡的嗓音。
她被迫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味同嚼蜡。
吃着吃着,泪水滑落,混进白米饭里。
几乎是像吞砂砾般咽下最后一口饭,她重重搁下筷子,用一双泪眼瞪仇人似的瞪着他。
姬珩也不在意,起身对春晓道:“带你主子去洗把脸,朕去前面看看。”
莲夫人身死,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这四十九天里,一百零八名僧众在灵堂日夜诵《往生经》。
讣闻发出去的第一日,皇帝公然出现在宁远伯府,亲自净手在灵前上了一炷香,整场丧礼算是掀起了高潮。在此之前,来参加丧礼的还只有慕老爷相熟的几位官场同僚,或是来往较多的远亲近邻、茶馆中结交的二三好友,第二天就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大小官员,包括京师各衙门堂官,还有几位国公和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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