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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焕游笙昏睡不醒,慕容遥只得一改之前的谨慎,昼夜兼程。
一路颠簸,慕容遥的心犹如被悬在刀尖之上,终于到了渝州。
他顾不得疲惫,将焕游笙留在客店的床上,为她掖好被子,转身出门。
……
渝州的深巷里,垂着褪色酒旗的窄巷尽头,青石板缝钻出几簇鹅肠草。
慕容遥叩响斑驳木门时,檐角铜铃惊起只蓝尾鹊,扑棱棱掠过巷口卖毕罗的胡商头顶。
门扉吱呀开缝,露出程自言半张敷着绿玉膏的脸。
“扶南兄!”程自言甩开手中逗雀的竹枝,雀儿翅膀扑起细碎金粉——竟是鎏金机关鸟。
他白色寝衣敞着襟口,露出胸前刺青,赫然是《千金方》里的经络图:“来得正好,新酿的松醪酒正温着。”
接着,他忽然眯起眼盯着好友眉间悬针纹:“你身上有龙脑香的味道——莫不是拐了哪位深宫贵女私奔?”
慕容遥跨过半尺高的艾草门槛,靴底碾碎粒朱砂。
小院不过三丈见方,却见东南角紫藤架下悬着青铜浑天仪,西北墙根错落种着曼陀罗与金线重楼。
石案上青瓷盏里浮着冰裂纹,盛的不是酒,而是滚着蟹眼的茶汤。
“救人如救火。”慕容遥按住他要斟酒的手,“需要九转还魂针。”
程自言指间银针转了个花:“稀奇,扶南兄竟还有同行之人……不会真是个贵女吧?”忽然顿住,银针倏地刺入石案,针尾颤动如蜂鸟振翅,“等等,你身上沾着西域蛇木毒?”
廊下药炉忽然噗嗤冒气,蒸得竹制药吊铃叮咚作响。
慕容遥望着铃身刻的二十八星宿:“三日前她强用内力,毒性已侵任脉。”
“人在何处?”
“东市云来客栈。”
程自言扯过件鸦青氅衣,氅衣内袋哗啦作响,竟缝着百枚银针。
他步履匆匆,衣袂翻飞,手中紧握着一枚小巧的玉瓶,踢开脚边《酉阳杂俎》抄本,碎碎念:“早说让你学些医术,偏去钻研什么星象……哎我新配的龙脑香!”
二人脚程很快,云来客栈天字房却只剩空帐飘摇。
拔步床边的越窑秘色枕上,几点黑血凝成星斗状。
程自言俯身嗅了嗅枕上残香:“好狠的迷魂散,怕是掺了阿芙蓉。”
床边汤易儒送的赤炎信鸽十分躁动,这珍禽羽色如熔金,尾翎浸过波斯火油,喙间隐现赤芒。
慕容遥解下赤炎颈间金铃,赤炎金瞳忽亮,绕着床榻盘旋三周,喙尖轻叩窗棂某处——那里留着半枚胭脂印。
赤炎不仅能传信,亦有追踪之能,它已经和焕游笙行了一路,自然识得她的一切,于是扑扇着翅膀,歪了歪头,然后从窗口飞出。
“那姑娘可美?”程自言忽然用银针挑起榻上残留的乌发。
慕容遥正展开羊皮卷轴,闻言笔尖在“药王谷”三字上洇开墨团:“此刻是说这些的时候?”
“美人才会招来玉面罗刹。”程自言耸了耸肩,“你就说美不美吧。”
慕容遥停下手中的动作,像是陷入了回忆,半晌才颔首:“极美。”
“这姑娘……”程自言抚掌,“可是柳眉杏目,清冷出尘?”
慕容遥挑眉:“你见过?”
“渝州城这半年丢的二十八位美人,皆是类似相貌。”程自言掀开窗边竹帘,指着对街告示栏,“采花贼专挑子夜动手,偏在今日,许是兴之所至?竟提前至晌午。”
那告示上写着,渝州如今有个采花大盗,这半年来已经有很多美貌女子被掳了去,至今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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