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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落叶归根（第1页）

“好，我陪你聊一会儿。”徐笠笑了笑，坐在土坑边问道:“现在是哪一年？”“2022年”“2022年啊，没想到已经八十年了，我也八十年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徐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拿出烟递给他，徐笠示意我放地上就行，我点燃烟递给他打火机，他笑着摇了摇头。也没看见他动，就看见地上的烟开始变得干瘪起来，而徐笠嘴里也吐出来一口烟雾，不过闻不到烟味儿，真的很神奇。我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做个听众就好，他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坐在土坑边的一人一鬼都没有说话，直到地上的烟彻底干瘪，徐笠吐出最后一口烟:“我是南河人，年轻时读过几年书，后来在家乡的小镇里教人识字，在那里结识了我的妻子。八十多年前，外敌入侵，战火纷飞，山河破碎，战火很快烧到了小镇，所有的乡亲都开始逃难，我也带着家人和大家伙儿一起逃难。可那个时候天南地北都在打仗，哪里又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呢？大家都是听说哪里安全就往哪里走，结果走到地方一看，只剩下残垣断壁了。那时候吃不饱肚子，只能尽量把食物给老人孩子吃，更不敢生病，因为生病了根本没有药医，一个感冒都能要人的命。每天都有人倒下，逃难的队伍却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最终走到了南云，这里山高林密，能吃的东西也比其他地方多，逃难的队伍就决定在这里暂时休整一下。这天我们身体好一点的青壮年外出去找吃的，刚出发没多久就听见营地的方向传来了枪炮声，我发疯一样的往回跑，等到营地的时候看见很多人都倒在了血泊中，活着的也早就跑没影了。我一边喊一边到处找，可最终只找到了这个铜锁和这根头绳，但我知道她们娘儿俩一定还活着，我要找到她们。周围的枪炮声还在响，有人在大声的笑骂着。我必须活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于是我往反方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甩掉了后面的追兵，也和逃难的队伍走散了，我一个人在山里到处寻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她们，拖着生病的身体走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倒下了。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我给徐笠脚下又放了一根烟，这个时候可能说什么都比不过这根烟了，心里堵的难受，我也点上了一根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把我埋在了这里，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但是没关系，我还想再看看她们，只要确定了她们平安就好。可是我怎么也走不出这片山林了。我就一直徘徊在这里，没想到已经八十年了。”“这根头绳是我妻子的，不过我找到的时候只有这半根了，长命锁是我女儿的，那一年，她才两岁。我不敢想象她们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她们一定还活着，因为我们说好了，等战争结束了，我们要一起回家！”我明白为什么徐笠说这是对他最重要的东西了，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伤害别人，也许他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吧。看着徐笠的表情，他明明很伤心，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原来鬼真的是没有眼泪的。“能帮我一个忙吗？”“你说”“我想回家，如果为难就算了。”“好！”这时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死去的人会因为执念而留存世间，心有不甘为执，碎骨难忘为念。原来人心底的力量也会这么强大，强大到足以对抗世间的规则。问清楚了徐笠在南河的具体位置，徐笠化作一缕烟尘进到了长命锁里面，我把头绳和长命锁贴身放好，回到了山坡上的临时办公室里。刘老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一刻也不想呆在南云，第二天就坐高铁回到了蓉都市，出来这么久了琴琴肯定担心我了。刘老板也没有食言，隔天就把钱转到了我卡上，在高铁站和舅舅分开以后直接打个车回了家。打开家门的时候，孩子直接跑过来抱着我的腿，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爸爸”。琴琴看我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也露出放心的笑容，一把把老婆孩子抱在怀里，心里百感交集。原来我们认为平平淡淡的日常，确是徐笠孤独徘徊了八十年，哪怕付出生命也想要抓住的幸福。我把徐笠的故事告诉了琴琴，并且告诉琴琴我答应了徐笠送他回家，琴琴揉了揉红着的眼眶:“你做的没错，去，一定得去，早去早回，我等你。”在家里呆了一天就踏上了飞往南河的飞机，当年徐笠一家为了躲避战乱，颠沛流离才走到了南云，结果还是走散了，徐笠也落得一个客死异乡，可现在重归故土却只需要两个小时不到了。下了飞机赶往大巴车站，徐笠当年那个小镇早已不叫当初那个名字了，好在现在的科技发达，拿出手机一下就查到了现在的名字，坐上大巴车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看着眼前的小镇，我不知道和徐笠印象中的小镇还有多少相像。随便找了个地方吃过晚饭找了家旅馆就住下了。现在虽然不像刚碰见徐笠的第二天那么累，但是又是飞机又是大巴的还是觉得疲倦，趁这个机会睡一觉，晚上还有得忙，等半夜的时候再带着徐笠去找找他当初的家，不然大晚上的被人看见我一个人在街上转来转去还自言自语怕是要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定了个闹钟到十二点，我起身看了看窗外，小镇里的人应该都睡了，午夜的小镇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走到刚开始进小镇的地方，我把长命锁和头绳放在手心，轻轻的说道:“老徐，我们到了！”徐笠从长命锁里出来，样子却和南云见到的不一样了，还是那身干净陈旧的青衫，头发整整齐齐的，消瘦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眼神也不再冰冷，或许这才是他在家人眼中的样子。徐笠望着曾经的小镇，却找不到当初熟悉的地方，我陪着他在小镇里到处走，这里停停，那里又看看，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着急，终于，在经过一条街道的时候，徐笠看见了一棵老榕树，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对了，就是这里了，我认得这棵树，我认得。”：（）如意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