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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第1页）

谢鸣谦番外新闻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四海实业破产欠债的消息。三十二层高的楼下聚集着讨薪员工，办公楼里全是等着要债的人。谢鸣谦站在顶楼天台上，随手将响个不停的手机丢到一边，仰头狠狠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可惜……天不遂人愿。天开始飘下小雨，他只呼吸到了一腔凉意，更加快了他逐渐冷下去的速度。“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步呢！”是从发现姐姐的死和爷爷有关，还是功成名就回身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谢鸣谦趴到栏杆上往下看，脑中不由想象着自己摔落在地的摸样。“就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留恋了吧！”耳边好似一直有道身影蛊惑着他往下跳，指套跨出这一步，所有的痛苦和烦恼都将消失。谢鸣谦魔怔似地望着楼下声嘶力竭的职工们。而后一步两步，就这么站在栏杆边缘展开了手臂。雨里夹杂的风吹到身上，就好像被拥抱着似的。他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会儿，等楼下的人终于发现他，而后吓得四散奔逃，让开了出了片空地。这会儿，就算摔下去也不会再连累到别人了吧。如此想着，谢鸣谦抬腿迈出了这一步，伴随着身后大叫着不要的声音……一切都安静了。谢鸣谦没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没有剧痛袭来。他好像陷入了无边黑暗，整个整体不停地下坠下坠，只是一遍遍体验着失重下坠的感觉。谢鸣谦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只知道好累好累。自从公司出问题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没想到就在这种下坠感中，他奇迹般地睡着了。香甜的一脚过后，他清醒过来。眼睛睁开的瞬间，视线里是一件昏暗房间的屋顶。屋顶上挂着老式灯泡，耳边是两个人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弄了好半天，谢鸣谦终于搞明白。他被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后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先传入了耳朵。听清两人所说内容后，谢鸣谦心里咯噔一声。女人说的内容赫然就是他，相同际遇相同结局，连名字都是一模一样。谢鸣谦……猛地，谢鸣谦嘴里被塞进了个奶嘴。婴儿的本能促使他张开小嘴吸吮奶瓶，同时也不忘继续听两人说。而接来来听到的内容让他确定，他们说就是自己。喝完奶，女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甜甜地笑容在他心里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好几年后，他终于相信自己重活了一世。这一世有许多相同之处。父母双亡，后奶奶虐待。相同的地方多，不同得更多。这一世，爸爸的发小黎书青并没有跟那个叫彭冉的女人结婚，随后被害得出车祸。谢鸣谦记得，上一世黎书青出车祸是因为与妻子吵架，被彭冉退到公路才被货车撞了。虽然侥幸捡回条命，却成了瘫痪，之后被港市亲人接到港市去了。而且上一世，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秦溪这个人。秦溪是他这一世的妈妈，做饭超级好吃，对他们总是笑盈盈的。黎书青和秦溪结了婚，两人还成为了他和姐姐的养父母。这一世他们姐弟没有遭多少后奶奶虐待，发现不对之后秦溪就把他们接回了赵家。姐姐这一辈子没有生病死去，他也没有在虐待中长大。怎么也没想到。上一辈子做过的梦，这一辈子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爷爷，外公外婆，还有爸爸妈妈。谢鸣谦有了好多疼爱他的长辈，还有了健康得有些过头的姐姐和弟弟妹妹。跟着姐姐上树下河，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家里画墙壁。他以三十五岁的灵魂在几岁身体里痛快体验了把当孩子的快乐。就算是梦……过了这么些年也很知足了。每天睡觉前，谢鸣谦都如此这样对自己说，直到早上睁开眼还是如此就会庆幸地拍拍胸口。如此反反复复好多年，十五岁那年，天又变化了。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成年人的身体，回到了四海实业刚上市前。公司仍然是寿北的龙头企业，华翰集团尹询都还不是竞争对手。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那只要避开他就不会再重蹈覆辙。但谢鸣谦根本无心管什么公司和尹询。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撒了谎。什么知足，什么满意都是假话。他不知足，不满意，在这具无牵无挂的身体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好在，折腾几天之后，灵魂真的又回到了孩子那具身体里。彼时……大姐和院里的二子正在比赛谁能第一个把三轮车骑到乒乓球台谁就是老大。刚回神的谢鸣谦就傻愣愣地站在那，被车子正正冲了个人仰马翻，下嘴皮磕到地上留了一下巴的血。霍兰乔和所以小伙伴笑坏了。不仅因为那一下巴的鲜血，还有谢鸣谦只知道傻笑的样子。“爸，弟弟是不是摔坏了？”医院走廊里，霍兰乔满脸担心地拉着黎书青的手紧张追问。“弟弟没事，不过你的三轮车我要没收了。”黎书青竖起食指严肃道。谢鸣谦的嘴有点点麻，不过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躺在秦溪怀里不停咯咯咯地傻笑。笑到后来又被黎书青抱去重新检查了一番。别真是撞到头，撞成傻子了！因为受伤，他那短时间成了家里最受长辈宠爱的孩子没有之一，就是弟弟妹妹都得靠边站。谢鸣谦美滋滋地享受着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以至于一时间忘记了有再次传回前世的可能。不知是不是中午睡前吃得太饱，该睡午觉的谢鸣谦辗转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意。五岁后，他就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房间。大大的窗户，正对着院里的一棵梨树，一年四季都有变化不同的美景。春天满树白花，夏天梨树郁郁葱葱以及枝干上若隐若现的梨子，到了秋天硕果累累全是金黄色的黄皮梨。妈说那种梨子果肉粗糙但很甜，只适合用来做成糖水亦或是榨汁喝。所以每年秋天，他们全家人都要喝好多好多梨汁，无论喝多少杯都不会腻。谢鸣谦最喜欢的季节是冬天。屋里暖和得只能穿短袖，他就趴在窗上看外边大雪纷飞，嘴里还吃着妈妈自己做的冰棍。

“什么是幸福呢？”谢鸣谦翻身看向窗外，不知这句话是问得谁。其实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就是这扇窗，就已经让谢鸣谦找到了答案。翘起唇角事嘴唇被拉扯得还有些疼，谢鸣谦在窗外飘来的梨子香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你是谁？”意识中，一道低沉嘶哑的笑声充斥整个脑海。谢鸣谦挥舞着手臂，漂浮的身体终于缓缓落了下去。眼前情景猛然变化。不大的小院，院里晾晒的衣物，靠着墙角栽种的小葱蒜苗。那栋两层小洋楼对前世的谢鸣谦来说相当熟悉，同时也相当深恶痛绝。就是在那，姐姐生病没去医院活生生拖死了，唯一疼爱他的祖爷爷在旁边那间屋里过世。而这个小院，他留下最多是挨打的记忆。几乎是下意识的，谢鸣谦排斥梦中会出现这个场景。“你这孩子。”一声叹息之后，客厅方向走出来个身穿老式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身形很高大，笑起来时眼尾皱纹全都堆到了一起，让他严肃的面容中多了些慈爱。这人和墓碑上他亲生父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谢鸣谦惊诧地望着这人缓缓走近。“好不容易才让你回到前世，怎么又回来了。”长得像霍云的男人指了指院子中的一把小板凳，浅笑着让他坐下。“你是我亲生父亲？”“是。”这人果真是谢鸣谦那从未蒙面的父亲。他的生日就是父亲死祭，前世家里从来没人记得这天还是他的生日。到了这一世，他才算真正过了回吃寿面的生日。看到霍云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梦里，谢鸣谦没有一点激动的感觉，甚至有些抵触。所以当大姐不时提起亲生爸妈事他没有任何感觉，就好像听得是别人的事一样冷漠。“坐下吧，爸有几句话想跟你说。”霍云冲谢鸣谦招招手，父子俩相对而坐。他真高啊……一坐下，还是孩子身体的谢鸣谦对霍云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大。“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霍云问。“什么问题？”刚才谢鸣谦根本没心思听霍云说了些什么。霍云摇头失笑，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顿了顿，又收回放到了自己膝盖上。谢鸣谦下意识的躲闪抗拒意味十足。“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是你把我送回去的？”谢鸣谦反问，霍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既然你把送到这个世界来，为什么又要把我送回去。”谢鸣谦高声质问。“送你来这，是想弥补你小时候所受到的伤害。”霍云眉心微皱，眼底溢满了悲伤：“爸爸不想让你最后真的以跳楼作为一生结束。”在霍云缓缓的讲述中，谢鸣谦脑子轰地炸成了一片废墟。他的亲生父母用全部功德，给他换了一场梦。那场梦里，他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走到了无法回头只能跳楼结束自己一生的结局。谢鸣谦以为的前世，其实是父母为他编织的一场梦。因为知道他对亲情家庭有化不开的执念，所以亲生母亲用全部愿力将他们姐弟送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中。不同的是平平并没有关于前世的记忆，而他有。“我以为你了却心愿后应该就会想回到属于你的那个世界。”霍云叹：“谁知道你竟然拼死又回到了这里。”谢鸣谦终于知道，前世清醒后为什么一切变数都还没发生。原来那些苦难是亲生父母给他的启发，为得就是让他不要真走上那条绝路。谢鸣谦心乱如麻，脑子以及失去了思考的意识。良久，他终于问出了心里最看重的一个问题。“那这个世界是真……是假？”短暂等待答案的几秒钟内，谢鸣谦焦躁地都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一直悬着。直到那句“真的”传来，才终于落了下来。只要不是一场他自导自演的梦就行；只要家人们是真的就行；只要他所感受的幸福是真的就行。“你愿意放弃前世的一切重新当个孩子！”霍云又问。“愿意！”谢鸣谦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哪怕这一世你只能当个最普通的人，一辈子没法挣出那么多财富？”“嗯！”“既然选好了！”霍云扶了下帽檐，整理制服站起身来：“那就别后悔。”而随着他站起来，原本院门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大团白光。霍云微笑着，朝白光走去。“等等。”谢鸣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但是他肯定再不问的话就没机会了。霍云转身看向他。“妈……我的亲生妈妈呢？”“你妈用尽全部愿力送你到平行世界，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接下来我就是去找她。”咚一声，谢鸣谦清晰听到胸口的钝响。为了送他们姐弟来这个世界，妈妈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或许已经彻底消失在所有世界中。阵阵酸意冲击着心口，让谢鸣谦再也抬不起头来看向霍云。他很清楚，接下来消失的应该是父亲。“好好幸福下去。”霍云说。随着那道高大身影逐渐走向白光，“爸”这个字终于从他喉咙里冲了出来。霍云笑着点了点头，抬腿踏入白光。与此同时。谢鸣谦身体一歪，眼前又黑了过去。“咱们要不要再带安安去趟医院啊？”耳边，是熟悉的声音，谢鸣谦知道他被妈妈抱在怀里，脸上两只手轻柔地拂过。“这么小的伤口按理来说不应该疼得流眼泪啊!”黎书青很疑惑地回道。谢鸣谦猛地睁开眼。“妈妈。”边哭着，他边抱住了秦溪放声大哭。真好……曾经所有的痛苦在此刻都变得不值一提。！